清閒的日子過的飛快,等到謝安和蘇巧敏拿到手中第一份月例銀時,才驚覺已經在府中待了有一個多月。
過了晚春的冰冷和初夏的陰涼,總督府也不免的被盛夏的燥熱充斥。
溫嬤嬤是個嚴厲卻並不嚴苛的人,在這樣難耐的天氣裡,隻要主子爺不在院裡,做完了手上的差事,也是可以稍作休憩的。於是,每到午後,除了偶爾的蟬鳴,整個聚風院便一片寂靜。
謝安睜開眼睛的時候,蘇巧敏和夏荷還在午睡。
腦子從混沌中清醒,身子睡得有些發軟。悄然的從床上起身,然後出了偏房,她準備去洗一把臉。
此時院子正中正被太陽暴曬著,看那乾燥的地磚,仿佛已經感受到了灼人的燙意。廊下有幾個丫鬟正圍坐在一起,手上做著女工,嘴裡小聲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謝安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腦子裡一陣恍惚,竟然覺得眼前並非實景,到像一卷畫卷一般。
獨自往前走了幾步,瞌睡已經清醒了,但是卻越發心潮翻湧起來,謝安站在原地,隻覺得莫名一股窒息。
時間仿佛定住了。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見門房處傳來聲音,她抬頭往院門口那邊看去。
除非是休憩的日子,否則周敬堯一般是不會在中午的時候回聚風院的。他在前院的書房後也有一張睡塌,白日裡一般隻會在那裡小憩。
今天不知是天氣真的太過炎熱,還是治下官員的彙報讓他多了一絲火氣,還是下午沒有什麼大事兒。總之,總督大人竟然想回後院洗漱午休一番。
突然而來的想法,沒有讓福萊往後院通報,周敬堯踏入院中的時候就看到了立在廊下的謝安。
謝安從一瞬間的怔愣中回神,便看到門房處走進一個高大的身影,寬肩窄腰,信步而來,伴隨著地麵上移動的影子驚動了整個聚風院的寂靜,她隨即低身行禮道:“爺。”稱呼間曲成了一個婀娜的姿態,卻最規矩不過。
看著遠處低眉順眼的婢女,周敬堯的眼神卻變得饒有興致起來。他確信自己沒有看錯,剛才進來的時候,秋月看他的眼神,分明和看這院中的花草樹木是一樣的,漠視,冷淡,沒有恐懼,亦沒有欽佩。
總督大人從出身起,從遠安候世子到現在,從來沒有在彆人看他的時候見到過如此淡漠的眼神,而且這還是他的貼身婢女。即使對方掩藏的很快,也不免被他捕捉到了。
倒是有些新鮮。
“起身吧。”周敬堯叫謝安起來,這個時候她的動作和眼神又乖順無比了,倒是挑不出任何錯處。
院子裡的眾人發現主子爺回來了,一時間懶散的,休憩的都瞬間打起精神來。周敬堯也沒有苛責她們,更或者說是懶得去管這些零零隨碎碎的瑣事。這一向都是交予溫嬤嬤的。
“更衣,沐浴。”沒有管其他人,他兀自的往淨房去了。
謝安往偏房的窗口處一看,蘇巧敏和夏荷正在那裡一臉焦急的看著她,給二人一個放心的眼神,她自己跟了上去。
說是更衣沐浴,其實也就是給這位爺準備好洗漱用具,脫脫外裳,遞遞巾帕,擦拭什麼的倒是不用。周敬堯這些年越發懶得去看那些女子或羞澀,或癡迷的眼神了,眼不見為淨。
謝安站在淨房裡,聽著那人往身上澆水的嘩嘩聲,不過片刻,對方便帶著一身涼意的水汽從屏風後麵出來。
高鼻劍眉,一頭烏黑的長發正淩亂著噠噠的滴水,身上,白色的褻衣微微濕潤,隱約的透出裡麵結實的胸膛。
這是和少年截然不同的身體,帶著一股子難以言說的誘惑。
要是春華在此,那她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肯定又不知該放到何處了。然而謝安不一樣,她專注做一件事的時候總是心無旁騖的。
比如這副美男出浴圖,在她眼裡便隻剩下那濕噠噠需要打理的頭發。於是,當周敬堯坐到椅子上的時候,沒有妖嬈的身影,沒有刻意放輕柔的動作,他甚至看不到人影,謝安正在他身後專心致誌地絞頭發。
“爺,好了。”待絞乾了頭發的水汽,謝安停下手中的動作,停了數秒,對方沒有應她的話,往日裡也是這樣的,她們儘可以自己去做該做的事,於是謝安轉身準備去收拾淨房。
然而這次卻不一樣,周敬堯轉身看著往淨房而去的,那單薄卻不顯柔弱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說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