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觸及到彈性極好的真皮沙發。
賀南枝腦海中還浮現出一小時前, 被謝忱岸強勢當眾抱上車的事情。
就算她眼睛過敏看不太清,也能想象到商雋、以及他的經紀團隊看到這場景時——
是什麼震驚表情。
賀南枝纖薄身子倚在沙發裡,漂亮的眉尖蹙了蹙。
所以……
該怎麼封口?
這都怪謝忱岸今晚莫名其妙出現。
萬一還被媒體拍到的話, 他這個被外界公開登報譽為謝氏最完美形象的繼承人,不是一向以家族名聲為先, 守身如玉到了……多年來從不跟任何女明星傳緋聞的嗎?
重點是,他前些天還莫名其妙的拉黑她——
想起這些新仇舊恨, 讓賀南枝忽然站了起來, 朝左邊那道模糊不清的黑色側影,開口就是質問:“臉盲症三個字怎麼招惹你了?你拉我進黑名單,今晚還來做什麼?”
原本壓抑的寒冷氣氛,因為她紅唇溢出的這一番夾槍帶棒的話語,倒是緩和了兩分。
沒人回話。
直到被她認錯的盛祈握拳低咳:“謝總在右邊。”
偌大的客廳水晶燈明亮清晰, 賀南枝那張美人臉上,表情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她又坐了回去。
從回到思南公館起就未置一詞的謝忱岸,端坐在沙發的修長身形仿佛像是包裹在純黑色西裝裡,不帶絲毫溫度的神明雕塑, 那分明的指骨泛著玉質冷色, 在慢條斯理地拆擱在茶幾上的藥盒。
賀南枝隻能尋聲辨位,看不清他臉色。
幾秒後。
隻好問另一側走近的秘書, 極小聲:“他心情不好?”
盛祈恭敬地端了杯清水給她,悄悄暗示:“微博。”
什麼微博?
賀南枝漂亮的纖指正要摸索接過玻璃杯, 微微停了秒,被提醒到似的。
不過她想到的是自己用臉換來的那塊刻有謝忱岸專屬字母的黑金手表,險些就被外麵的女人花一百萬給高價賣走了。
賀南枝纖薄的身子再次從沙發驀然站起。
這回她眯起似揉了胭脂紅的眼眸,先無聲地詢問盛祈,方向感有沒有對。
盛祈存在感儘量拉低, 嗯了聲後。
賀南枝漂亮的臉蛋朝著謝忱岸的側影,唇邊彎起涼涼的弧度,連尾音都故意拉長:“謝總這張臉,真會招蜂引蝶呢……”
“比不上賀小姐受歡迎。”
謝忱岸禮尚往來,淡而清晰的嗓音下一秒就響起。
“……”
就在賀南枝被這句話給噎住,還沒想好怎麼接時。
謝忱岸微曲起指骨敲了敲茶幾的邊緣:“過來。”
心知賀南枝不會乖乖聽話。
他側過素來淡漠冷情的麵容,望著她又落下一句:“眼睛不要了?”
賀南枝的過敏沒緩解,那雙漂亮的眼睛像是含水銜霧一般,看什麼都是帶虛影的,細看之下,會發現她泛紅的位置有逐漸嚴重趨勢。
而即便如此,也無損半分眉眼間的靈動旖旎。
謝忱岸端詳了片刻,微微俯身,像是在修補一件材質易碎的珍貴物品,將透明眼藥水極小心貼近,指腹力度很輕擠出一滴,落了下去。
距離拉近了瞬,賀南枝又坐著不能動彈的緣故。
隱約感覺有道微灼的呼吸氣息,從她泛著酸意眼睛一路浸透到脖頸處的白皙上,不自覺地顫了下睫尖,想微轉過臉,去看清楚近在咫尺的男人。
可惜視線依舊受阻,隻能分辨出謝忱岸的側顏模糊輪廓,若近若離一般,近時,熱息就在前方,而客廳針鋒相對的氣氛陡然轉變,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這讓賀南枝心底滋生出了某種荒唐強烈的錯覺。
直到男人骨節似玉的食指,沿著她極致靡豔的眼尾摩挲而過,將上麵搖搖欲墜的那顆摻和了淚意的透明水珠稍一用力,漫不經心地給碾碎了。
賀南枝感覺被碾碎的,不止是那一顆水珠。
細微呼吸聲跟著止住。
貼著沙發的纖白小手略有點驚慌失措,想去端起茶幾裡折射出冰冷光澤的玻璃水杯。
誰知謝忱岸同時出手,還快了一步,與賀南枝柔軟滑膩的指尖親密相觸。
下一秒。
水杯驀地落地
直直砸到了厚重的暗色花紋地毯上。
門外。
早就已經悄然無聲退出去的盛祈側耳了下,隨即,透過半掩的門縫看到謝忱岸西裝褲的危險位置有一大片不明濕跡,以及賀南枝眼盲地抬手就要往上頭大膽摸索下去。
頓時,微微抽了口氣——
這時,藍纓拎著一個精致小巧的白色行李箱過來,是賀南枝的。
遠遠就看他跟門神似的,表情還豐富多彩。
她十厘米的高跟鞋及時止住,跟那扇高貴的門保持安全距離,淺淺問了一句:“裡麵有情況?”
盛祈臉上的表情顯然是不夠發揮了,無比震驚道:“我們謝總不是出了名家風端正,平時外麵的妖豔賤貨連他一根柔軟的頭發絲都碰不到,沒想到賀小姐能直接上手……”
去碰最硬的那個地方!
這美人,野啊!
比起他這幅沒見過世麵的樣子,藍纓穠麗得有點兒邪乎的臉蛋就很淡定,將行李箱輕輕推過去:“親愛的,你要是不想觸犯到謝總的忌諱,就把嘴乖乖閉上,三個小時後,把行李弄進去。”
……
……
賀南枝把自己捂在了沙發寬大的靠枕整整三秒鐘,見捂不斷氣,才自暴自棄地坐了起來。
她卷翹的眼睫毛下,視線朦朧不清帶著顫意落在手指尖上,感覺好似被什麼燒灼著,需要冰敷才能緩解似的,正想趁著謝忱岸去樓上洗澡的一會功夫,她剛起身想去廚房。
“叮鈴——”
安靜的手機鈴聲響起。
賀南枝又坐回了柔軟寬敞的沙發裡,摸索著屏幕接聽鍵,淺淺一滑。
是譚頌的熟悉嗓音傳來:“你眼睛過敏怎麼樣了?”
賀南枝默默地想,還不如直接瞎了算了。
淺紅色的唇間,抿了抿說:“新上了藥,你那邊情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