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的命中注定就是你
……
一曲結束,她卷翹眼睫輕垂,將音量一格格往上加,又反反複複的聽。
直到玻璃窗外男人挺拔的墨色身影逐漸清晰靠近。
寒風卷著熟悉冷香而入。
賀南枝轉過臉蛋,眼眸如同含水一樣烏黑剔透盯住開車門的他。
謝忱岸先將鞋子給她穿上,如玉的指骨握著她腳踝肌膚稍頓,似乎察覺到她要哭的樣子,偏冷玉清霜的質地的嗓音低緩溢出薄唇:“是牛奶熱過了?把你燙了?”
賀南枝搖頭,突然就往他懷裡撲:“謝忱岸。”
這刻,她感覺塵世雜音都消失了。
隻想緊緊抱住這個讓人又愛到死又恨到磨牙的男人,話哽在喉嚨口很久,努力壓著一點兒泣音說:“這個除夕我待在賀家哪裡都不去,換我等待你,等你帶著聘禮上門,不許遲到,一分鐘一秒鐘都不許!”
謝忱岸摸了摸她露在毛絨衣領那張吹彈可破的小臉蛋,平靜無波的瞳孔蘊著極淡笑意:“南枝。”
“嗯?”
“牛奶灑我一腿了。”
“——”
賀南枝被細碎淚意沾染的睫毛格外烏黑,下意識朝他西裝褲定格住幾秒,發現牛奶濕跡就跟什麼似的,在那昂貴黑綢的料子泛著一圈白。
謝忱岸注視著她這副軟而旖旎的模樣,用磁性低緩的語調詢問她意思:“下午再送你回賀家,回婚房睡一會?”
沒關嚴的車門透著冷風,與車廂內暖氣對著吹,賀南枝卻驀然感覺心口很熱,咬著唇,半響才慢吞吞的點了頭。
*
很快迎來了除夕夜。
每一年賀家老宅都很熱鬨,要像往常那般,賀南枝身為家中金枝玉葉,規矩不改,肯定得陪那些德高望重的老祖宗們聽一場又一場老掉牙的戲。
然後在數著壓歲錢和滿滿一屋的新年禮物中度過。
今年她反而悠閒了下來,坐在走廊搖椅上,像個貓兒似的喝著奶,看著母親和管家傭人們忙著布置老宅,掛著喜慶的紅。而父親這邊,原定元宵節和謝家把宴請賓客和聘禮的事宜提上日程,結果除夕夜剛過,謝忱岸就表示想大年初二就定下來。
“左右也就十來天。”顧青霧蔥白纖指端著杯茶喝一口,又遞給丈夫,略微皺起眉說:“他還怕夜長夢多,婚事黃了不成?”
賀睢沉就著抿了口,潤過茶水的嗓音溫淡動聽:“大年初二也是個黃道吉日,比元宵節那日更吉。”
“哥哥。”
“青霧,當年我娶你的心情也亦如他這般,一日過的如一萬年,十日在旁人眼裡轉瞬即逝,在我眼裡,不見你,度日如年。”
珠簾門外的笑聲未停,顧青霧看著他那雙含笑眼,很輕易就被說服了。
初二的清晨。
宅院外天光初亮,便被鞭炮聲和各種喜慶的喧鬨聲吵醒。
賀南枝臉貼著枕頭,習慣想賴床一會,卻忽然想起今天是什麼重要日子,瞬間就從熏著香的蓬鬆被子裡坐起,門外恰好老管家也來提醒她。
說是謝家和賓客都陸陸續續登門了——
賀南枝清軟慵懶的聲音啟唇問:“謝忱岸來了嗎?”
“姑爺五點天未亮,第一個敲開了老宅的門。”
老管家和藹的嗓音透著笑意,讓坐在床幔內的賀南枝略臉紅,本來他突然把下聘的日期提前,就害得她在家中走到哪兒,都會引來一記隱晦含笑的目光了。
如今怕是,又給賀家的春節添了個津津樂道的話題。
賀南枝不敢再賴床,掀開被子趕緊起來洗漱。
她該穿什麼,母親早就親自挑選放在了衣架上,一身正紅色改良的旗袍長裙,開叉位置極低,纖腰勾描的弧度很美,隻若隱若現著腳踝肌膚。
賀南枝精心打扮好後,又拿起梳妝台上的玉鐲往纖細腕間戴上,打開緊閉的房門時,不經意發出清而脆的仙音。
沿路,穿過長長的暖廊,無論是碰到賓客還是賀家的人,皆是會對她說一句恭喜。
賀南枝越是往大堂裡走,心臟就砰砰砰的跳得很厲害,她有幾日沒見謝忱岸了,都是從母親口中得知他的行為,距離上次聯係,還是除夕夜互相道了一句晚安。
正迎著細碎的雪花,剛踏進門。
入目的是不少熟悉麵孔的長輩都已經在場,父親和謝伯伯落座在主位交談甚歡,而左側一旁,有個德高望重的祖爺爺戴著老花鏡,正站在沉香木案桌前,欣賞著攤開的正紅色婚書。
半步遠的距離,她看到謝忱岸像極了古畫描繪的矜雅清冷的世家貴公子,隻不過穿的是顏色極正式的純黑西裝,正神色嚴謹地親手研墨。
許是氣氛,頃刻間寂靜到沒有聲響。
他有預感,抬眸朝她準確無誤地望了過來。
下秒。
謝忱岸當眾,溫潤如玉的手朝她伸來:“南枝,到我身邊來。”
賀南枝略有羞意,在家中,還是守著規矩,先安安靜靜地看向了父親。
得到賀睢沉的首肯。
她也心知訂婚的禮數流程已經走了差不多,踩著細細的高跟鞋朝謝忱岸快步走去,行走間裙擺搖曳,隨著逐漸接近,呼吸間除了熟悉的雪問香氣息外,還有淡淡墨香的味道。
透過天窗自然的璀璨日光,婚書上那句:
將泳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
先一步映在了她清透的眼底,字跡熟悉,是謝忱岸親筆寫下的。
失神看了片刻,還是一旁賀氏族裡的堂嬸笑著提醒她:“南枝,謝家這聘禮備了十幾年,算是泗城豪門百年來的獨一份,簽下字後,不能反悔了哦。”
很明顯調侃,滿座賓客都笑了。
賀南枝卻一臉真誠地看向謝忱岸俊美的麵容,話更像是對他保證的:“我才不會反悔呢。”
謝忱岸這人越是重要場合,舉止投足就越挑剔不出瑕疵。
他動作從容且優雅,已經將墨研磨好,沾了毛筆尖,又慢條斯理地遞給她。
婚書上,此證下方有留白。
賀南枝屏息接過,纖細腕間的玉鐲發出悅耳細音,輕輕往下落筆,清香的墨跡襯她膚色極白,隨即,又自然地遞回給了身邊俊美的男人。
輪到謝忱岸,他墨玉眼的視線落在墨跡未乾的賀南枝個字上,遲遲沒動靜。
“你不會後悔,不想給我聘禮了吧?”賀南枝被調侃,也要拉個墊背的一起。
謝忱岸垂目看向她,淡聲道:“怕寫錯名字,想想。”
“——”賀南枝假裝耳朵聾掉了,沒聽到。
隨即,他先在婚書上,行雲流水地添了一段:
予予以情,君動於心。
結為連理,共與伉儷。
隨即,被日光襯托下俊美到近乎昳麗的麵容神色沉靜,落下名字,字跡力透紙背:
謝忱岸。
正紅色的婚書上,兩個名字如烙印一起,清晰又契合,再也不會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