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春末初夏(1 / 2)

江言哭得有些狠, 他此時靠在獸褥裡,出神地望著撒特德的背影。

男人正在沉默地晾著用清水洗乾淨的床墊,剛編完的墊子, 才躺上就幾乎臟完了。

江言之所以哭,不是因為那種事, 畢竟已經發生了不是一兩次, 第一次都沒哭, 如今更不會為那種事哭。

他哭是因為疼,真的疼。

對撒特德說過許多次力氣小一點,可對方還是不明白。

他就像被架在兩根燒了火的烙鐵輪流上刑。

當晚, 江言喝了碗蜂蜜水就睡下了, 睡得渾渾噩噩的, 撒特德觸摸著他的額頭, 眉宇有些陰沉。

祭司被撒特德半夜帶出來, 此刻正在給昏睡在床上的小雌獸看病。

祭司道:“有點熱症,吃過藥草就行。”

江言不喜歡生啃藥草, 撒特德準備一會兒熬成水喂他喝。

這次,撒特德專門送祭司走到山洞外。隔著晦暗不明的夜色,四目相對,銀灰色的那雙眼睛仿佛亮起了一些光。

祭司朝撒特德微微搖頭, 雖未言語, 但其中表露的意思已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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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在昏睡中醒過一次,喝過半碗很苦的藥汁, 腦袋一沉, 就又立刻陷入獸褥之中。

許是藥效起了作用,翌日睜眼,除了仍然殘留的一點漲酸, 其他不適的症狀已經陸續消散了。

因為腿還有點軟,他爬下繩梯時差點摔跤。

江言把飼養的禽獸例行檢查一遍,沒什麼需要他做的事,正準備用竹子開始照計劃編一套椅子,他目光頓了頓,從快速掠過的棚子返回。

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錯了,他疑似看到……

江言打開嘰嘰獸的圈門,徑直走向乾草堆,用手微微剝開,瞥見裡麵靜靜置著幾枚白色的蛋,約莫半拳大小,和普通的雞蛋差不多。

他小心拿起一枚雞蛋端在手裡看,高興得想嗷兩聲。

放在現代很常見的食物,在異世生活半年之餘,過去普通的,很容易被忽視的東西,反倒成了當下的珍寶。

江言撥草收蛋,攏共發現了八個,笑得眼睛都睜不開,連帶著心底的鬱悶也散了。

他想把這個好消息迫不及待地分享給撒特德,可惜對方還沒完成今日的工作。

回到山洞,佩奇搖著尾巴迎上來,毛絨絨的腦袋拱著他的腿蹭。

被毛絨絨蹭是一件很治愈的事情,江言陪它玩了會兒,又把它放到底下,指著附近寬敞的地方,道:“佩奇,自己跑去玩吧,但是不要跑太遠。”

部落裡的獸人都認識這條狗,不會傷它,如果看到它被其他野獸欺負,興許還會看在他的情麵上攆走野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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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靠在石壁坐在火堆旁邊,手指靈活的拿著竹條編椅子。

整個上午過去,第一個椅子已經差不多完工了。他試著在上麵坐穩,發現有點夾/肉,又打算之後再編幾張墊子鋪在椅子上。

天放晴了,連日來的雨水已然悄悄停止,江言走到洞外呼吸了一會新鮮空氣,這時從前方聽到獸人交談的聲音。

上次跟過撒特德巡視的獸人阿默,站在底下望著江言,喊道:“言,撒特德今日正午不能回來跟你吃東西了。”

江言應下,繼而後知後覺的反應,撒特德居然會托其他獸人向自己傳話,此刻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臉上洋溢的笑容有多明麗。

底下的阿默眼神一尖,窺見小雌獸的這抹笑容,耳朵輕顫,黝黑的臉浮起可疑的紅色,尾巴施著力一下子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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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籠罩著山穀,雄性獸人陸續外出狩獵,雌獸們也要打理手上的活兒。

阿喬帶了十幾個雌獸,又來找江言,問他去不去山上挖食物。

雌獸們很少采集素菜,然而眼下春日就要過去,經過一個時節的繁衍,有些雌獸或許已經懷了幼蛇。

縱使雌獸們身體結實,可一旦進入孕育期,他們也並不會好過。

所以在雨水最密集的春日過後,趁著山裡生長的植物繁盛,他們會去挖藥草,順便也采集野果和野菜,藥草是為了今後度過孕期準備的。

江言默默聽完,一時半刻接不上話。但他望著人身蛇尾的雌獸們,有個疑問,然後也問了出來。

“阿喬,你們生育出來的幼蛇……是一條蛇還是蛋蛋?”

阿喬臉色有些沉悶,繼而認真道:“自然是肚子裡先有蛋,幼蛇在蛋裡麵,時機一到,就能生出幼蛇了。”

阿喬之所以那麼清楚,是因為過去有雌獸難產,後來為了保住幼蛇,雌獸竟然硬生生割了自己的肚子,結果取出來的蛇是死的,那個難產的雌獸也在割完肚子不久後死了。

提及此話題,雌獸們有些壓抑,很快,他們振作起精神。

旁邊的雌獸滿懷期冀:“希望今年能產出幼蛇,咱們部落已經好幾年沒有幼蛇出生了。”

阿喬長歎:但願吧。

一個部落幾年沒有新生後代,並非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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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進一座山,雌獸們拎著木杵散開,沿四處的濕泥挖坑。他們甚至將尾巴和手齊齊用來刨土,有的挖出樹根,有的挖出其他根莖。

江言半跪在鬆軟的泥土間,往坑裡掏了掏,摸出兩條沾著泥的白色根莖。

他仔細擦拭,阿喬道:“這些白根可以吃,就是味道太淡了,大夥兒很少吃它們。”

阿喬在旁邊的坑也挖出白根,儘管不愛食素,還是象征性地往簍子裡裝了幾條。

江言喃喃:“白根?”

獸人嘴裡的白根,像野山藥。

這一帶能挖到的野山藥很多,散去彆處的雌獸,則挖到了需要的藥草。

他們分工合作,直至傍晚前集合,把挖到的東西放在原地,每個雌獸都能分配到挖來的每一種東西。

江言也貢獻了自己一簍子的白根和野果,分食物的時候,除了幾種顏色不同的根莖,還額外收獲了野山薑。

野山薑的味道衝,而獸人們本來就很少食素,更不喜歡氣味奇怪的東西,因此野山薑挖了極少,雌獸們都繞過野山薑不拿。

阿喬看見江言捧著黃根不停聞,皺了皺鼻子,臉色嫌棄。

“言,黃根很臭。”

江言笑著答:“這野山……黃根是好東西,就和蔥和蒜一樣,氣味越奇怪,做出來的食物就越香。”

阿喬支棱起雙耳:“原來竟是這樣。”

聽完江言的回答,剛才還很嫌棄黃根味道的雌獸們都往簍子裡裝了幾塊放著。

一行雌獸滿載而歸,江言把簍子裡的白根紫根帶到竹筒流出來的水底下清洗,之後拿回山洞放。

黃根,也就是野山薑,留下兩塊先用,剩下的幾塊全部栽種到泥地中,時逢春末,長勢會比較快。

他在返回的沿途中還拾取了一簇被雨水打落的花,形似蝶羽,花色豔麗,用竹筒裝點水,把根莖沒於水中,擺在石桌一側,給山洞添加了一抹色彩。

佩奇追著他的腿跟隨,江言轉個身的功夫,差點踩到小狗尾巴。

他把佩奇撥向旁邊,道:“坐好。”

狗崽睜圓豆豆眼看著他,嗚嗚幾聲乖乖坐好。

江言這才著手準備食材,開始整理今夜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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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響起熱烈沸騰地叫囂,部落中央聚集越來越多的蛇族獸人,齊齊觀望前方。

一支獸人隊伍歸來,他們在入冬前離開,返回誕生地等待蛻變,去時二十二,回來亦是如此,一個沒少,全部蛻變成功。

蛇族部落又迎來了新一批的勇者,是力量強大的象征。

這一批蛇族雄獸,都向他們部落最強大的守護者發出挑戰,想讓撒特德試一試他們的力量。

撒特德應下了這輪比試,消息很快傳開。

山洞裡,雄性獸人放開與雌獸纏繞的尾巴,喘著氣,道:“咱們也去看看。”

許多獸人如潮水湧向部落中間最寬敞的場地。

江言聽到這個消息,食材也不準備了,跟著過來通知他的雌獸一起往前頭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