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鄺野撥弄著打火機蓋子，目視前方，不知在想什麼，最後沒回應。
聶聞見他這反應，也不知是何意，不過鄺野向來不管女生之間的閒事，上次應該隻是湊巧，何況桑梨和他在學校基本沒交集，鄺野更不可能去管什麼了。
聶聞沒再說什麼，換了話題。
……
外頭，日暮西山，傾頹的夕陽灑下漫天紅光。
班級裡，桑梨掃完班級，另一個值日生去倒垃圾，她擦完黑板，疲憊地完成了所有任務。
這幾天她在班裡都不敢留下什麼，把重要的課本試卷全部塞進書包裡，桑梨背起沉重的書包，離開學校。
上了公交車，她跟著擁擠的人群，挪到後排。
外頭汽車川流不息，車尾燈伴著摩天大廈玻璃外牆的泛光，彙流成一片橙紅海洋。
桑梨握著扶手，身子微晃，看向窗外發呆。
半晌手機震動。
是連雨珠打來的電話。
“甜甜，放學了嗎？”
聽到老人慈祥溫柔的聲音，桑梨提起唇角，故作輕鬆應：“嗯，我在放學回家路上了，外婆吃飯了嗎？”
“正準備吃，今天去田裡摘了幾根黃瓜回來，準備做成醬黃瓜，可脆了。”
“我突然也好想吃。”
“傻丫頭，等你放假回來，外婆天天給你做你愛吃的。”
桑梨笑應了聲，心底湧起思念，恨不得時光過得飛快。
老人家打電話來並沒大事，隻是問問桑梨最近的生活，“在那邊讀書累不累，你們怎麼要上到這麼遲才放學？肚子都要餓壞了。”
“現在一天基本都要八節課，不過也就累這一年。”
“你要注意勞逸結合，不要太累了，在學校和老師同學相處得怎麼樣？沒人欺負你吧？”
桑梨視線微頓，不敢說實話：
“……沒，大家都挺好的。”
連雨珠知道桑梨性子太過善良，又特彆懂事，難過的事隻往自己肚子裡咽，“沒有就好，外婆就怕你受欺負，你要照顧好自己。”
桑梨眨了眨微澀的眼，“我知道，外婆彆擔心。”
打完電話，桑梨把手機收進兜裡，看向窗外，努力提起唇畔，在心底給自己鼓勁兒。
不管有多難，為了帶外婆過上好日子，她一定要堅持下去。
-
經曆了一天的事，桑梨回到家並未讓自己陷入低落的情緒中，反而很快調整好狀態，專心投入學習。
其實從前更多更苦的她不是沒經曆過，但是她知道自己的目標，不然任何環境影響她。
如今，柯菲算什麼，湛倩雪算什麼，她不怕，也不會選擇妥協認輸。
一晚上過去，桑梨恢複滿滿的狀態。
第二天早上，她仍舊到班值日。
廬夏楊見此詫異詢問，桑梨表明原因，他身為班長不好多說什麼，隻安撫她：“沒關係，下次多注意下課堂紀律就好。”
“嗯。”
過了會兒，湛倩雪等人來班，本來她們以為桑梨會一臉委屈痛苦，然而桑梨麵色淡然，隻在相遇時清冷地掃她們一眼，就繼續掃地。
如同把針紮進了棉花，幾人氣得牙癢。
一整天下來，桑梨都沒被她們抓到錯處。
轉眼過去，到了周五，今天桑梨總算不用掃地，她到班後就安靜寫著火箭班布置的卷子，因為這周三的課移到了今晚。
寫完卷子，有班委通知她說校服到了，讓她直接去辦公室拿。
桑梨應下，過了會兒從辦公室回來，班裡稍顯喧鬨，她看到她座位附近圍著幾個痞痞拽拽的男生在聊天。
她後排的男生已經來了，男生一身短T黑褲，靠著椅背，後頸脊柱線條明顯，窗外的日光把他的臉打得半透明。
桑梨走過去，有人坐在她座位上，她淡淡出聲：“麻煩讓一下。”
對方趕忙起身，鄺野隨意抬起眼，桑梨感覺到他的目光，和他目光對上。
她無波無瀾偏開眼，坐下整理桌麵。
後排話題仍在繼續：“阿野，去海邊玩兒多沒沒意思啊，最近好久沒飆車了，今晚去車場？”
鄺野懶洋洋收回目光，旋開水瓶，“哪個車場。”
“就DN那邊唄？”
鄺野揉了揉耳朵，最近不怎麼感興趣飆車，隻淡淡應：“今晚過去看看。”
“你們知道嗎，最近阿勝又買新車了，聽說可嘚瑟，今晚你過去估計又要把他勢頭給澆滅了。”
“哈哈哈看他這回還敢不敢和阿野比……”
-
時針緩慢旋轉，逼近下午五點。
一整天的課到了尾聲。
下午第四節是自習，第三節物理課結束，柯菲陪蘇白晴去辦公室問問題，就遇到準備去開會的班主任雷丹。
倆人打招呼，雷丹想起一事，叫住柯菲：
“你回班的時候叫兩個男生第四節課去圖書館後麵的荒地集合，最近那邊要蓋新樓，學校通知每個班都要派人過去清掃，我開會來不及，就不上去通知了。”
柯菲乖巧應下，“沒問題。”
往樓上走去，柯菲嘟囔：“學校真行啊，還使喚我們高三的，我去叫誰啊？不然讓仇浩和班長去得了？”
蘇白晴翻看著卷子，語調悠然：“掃地又不累，男生女生都合適。”
“什麼意思？”
蘇白晴隨口說了一句，柯菲聽完，噗嗤一笑：“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
很快倆人回到班級，柯菲分彆去叫呂玥和桑梨：
“班主任通知，你們倆現在去圖書館後的荒地報道，學校有安排。”
桑梨微怔：“去那邊乾什麼？”
柯菲笑了：“怎麼，你不信可以過去看看是不是真的，要是發現我騙你，你可以去和班主任告狀啊。”
柯菲扭頭離開，喻念念詫異：“圖書館後麵是片荒地，叫你去那裡乾嘛啊？”
桑梨也不清楚，但是萬一真是班主任安排該怎麼辦？
桑梨離班，打算先去找班主任確認，但是班主任不在辦公室，又聽到其他班主任也在通知學生去荒地，似乎真有此事，她和呂玥隻好先去。
走下樓，呂玥垂著眼一句話不說，桑梨見此也沒主動打招呼。
五分鐘後，倆人到達目的地時，當場愣住。
荒地上堆著許多除草工具和掃把，而後麵前站著將近百來號人。
然而一掃過去——
怎麼全都是男的？！
保衛科科長看到她倆，也愣了：“你們幾班的？”
桑梨懵然：“我們高三八班的……”
“不是叫倆男的，你們班派你們倆女的下來乾活？幾個意思？娘子軍？”
全場爆笑。
“……”
桑梨臉頰衝上血色，尷尬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保衛科長也並無嘲笑的惡意，最後招呼她們：“行了，來都來了，女孩子就乾些簡單的活吧。”
桑梨知道這又是柯菲的報複，但至此無路可退，倆人隻能去領了夾子和垃圾袋，負責夾垃圾。
兩個女生如同道獨特的風景線，尤其桑梨引得許多男生注目，有人想上來獻殷勤，卻被桑梨全都婉拒了。
夕陽灑下金光，今天氣溫不算低，桑梨和呂玥被曬得額頭冒汗，身上也沾了灰。
半小時後，荒地清掃完畢。
眾人散去，回到教學樓，此刻聶聞和鄺野從七班打完牌出來，聶聞看到其他班的一哥們：
“去哪兒了你，剛才不來打牌？”
“打個屁，我他媽累死了。”
“咋？”
“被叫去樓下清掃荒地了，學校就知道讓我們當免費苦力。”
聶聞無情笑嘻嘻：“你確實該勞動改造下。”
“去你大爺的，”男生倚在走廊欄杆喘著氣，“話說你們班竟然叫倆女生下去掃地，也太不憐香惜玉了，其中有個是紹子的女神，叫桑什麼來著，我忘了。”
聶聞：“啊？你說桑梨？”
“對對對。”
一旁始終沉默的鄺野視線微轉，正巧桑梨和呂玥走上來。
桑梨被曬得小臉發紅，碎發被汗水黏在鬢角，麵色疲倦。
鄺野無聲看著。
另一頭，桑梨回到班級，坐到位置上，喻念念看到她這副樣子：“梨梨，你這是去乾嘛了？！”
“去掃荒地了。”
喻念念得知發生何事，氣炸：“果然這個柯菲沒安好心！這人太惡心了！桑梨你先休息下，我拿紙給你擦擦汗……”
桑梨喝著水，半晌餘光瞥到鄺野和聶聞走回班級。
她壓下目光，喻念念正氣得要去找柯菲理論，雷丹卻出現在班門口。
班裡很快安靜。
雷丹走進班級，當即問柯菲：“你剛剛叫誰下樓去掃地的？”
柯菲愣了下，沒想到班主任這麼快就開會結束了：“我、我叫了桑梨和呂玥。”
“這倆人回來沒有？”
桑梨和呂玥舉了舉手示意，雷丹眉頭微皺看向柯菲：“我不是讓你叫兩個男生嗎？你怎麼叫她們？”
所有目光掃來，柯菲心頭一緊，無辜出聲：“我聽錯了，我以為你隻是讓我隨便叫兩個人去……”
她話落，底下傳來聶聞的嗤笑：
“值日班長平時耳聰目明，抓人罰掃可積極，這次就這麼巧沒聽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