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數不清的女生覬覦鄺野的摩托車後座,就想感受速度激情下和鄺野特彆親昵的感覺,仿佛坐在他後座就是一種宣誓主權,代表和鄺野不一樣的關係。
但是鄺野開車從來不載女生,大家也隻能默默肖想,沒想到桑梨竟然是第一個,而且破天荒還是鄺野主動邀請,甚至是強製命令?!
喻念念聽他們說著,腦子滴溜溜一轉:“誒,你們沒覺得鄺野對梨梨還挺好的嗎?今天梨梨不開心鄺野好像就陪著?”
呂玥:“是耶,感覺鄺野對梨梨不太一樣?!”
聶聞理智上頭,立刻清醒回來:“哎呀肯定是我們想多了,桑梨算是阿野妹妹,那他倆回同一個家,鄺野載她也正常啊!”
喻念念鄙夷:“剛才激動的是你,現在說想多的也是你。”
“不是啊,我是覺得我們真想多了,你們說就鄺野那種,你什麼時候見他有喜歡人的樣子?”
“……”也是。
高中這麼久了,的確大家就沒見鄺野沒對哪個女生上過心,而且桑梨和他一個像捧溫水,一個像把野火,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怎麼可能有火花,絕對是他們想多了。
最後聶聞和他們道彆先走,三人走去公交車站。
……
而另一頭,夕陽西下。
摩托車駛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
桑梨坐在後座,緊緊抓著鄺野的衣擺。
剛才車子起步,速度飆升,轟鳴在耳邊炸開,桑梨的心跳速度如同不斷提高的馬力,狂跳到了嗓子眼。
從前她在縣城讀書時,縣城裡也有那種開摩托的小混混,速度極快,讓路人都心驚膽戰。
桑梨生怕自己飛出去,嚇得死死抓住鄺野的衣擺,“鄺野……”
她想叫他慢點,但是忽而間失了聲。
這人……這人要不要開這麼快……
街景如在逆流的河裡,不斷後退,如同快要脫軌。
視野全是模糊的影子。
好在沒多久,透過被緊拽的衣擺,鄺野像是感覺到她的緊張,放慢了速度。
桑梨的心慢慢落回胸腔,感覺終於能夠呼吸,她看著路邊的樓房樹木,一切都被夕陽鍍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她看著周圍,心裡被風景全然占有。
一十分鐘後,駛進市區,摩托停到一個紅綠燈前,隨後往通往彆墅區的另一個方向駛去,她詫異朝他喊:“我們不回家嗎?”
鄺野沒說話,繼續行駛著。
不是,這人要帶她去哪啊……
桑梨腦中懵然,沒想到很快視野裡就出現了海。
他們竟然來到了海邊。
自打她坐遊輪來到雲淩那天過後,她就再沒看到海了。
十五分鐘後,摩托駛下環海公路,車子又下了個石坡,淌過一片沙灘,而後去到海上一個島嶼。
不斷前行,最後到達島嶼最靠外的一座綠色燈塔下,車尾一百八十度一甩,隨後停下。
桑梨剛想問他帶她來這裡乾什麼,可一抬頭透過頭盔,就被眼前之景震驚——
視野正前方,一顆圓圓的橙黃色落日正掛在海平線的上方,一點點緩慢下墜,半壁天空都被染上了金黃。
海麵一望無際,和天模糊了分界,倒映著落日,粼粼金光一點點向遠處延伸,直通向視野儘頭,在追趕著那一抹斜陽。
海邊落日,桑梨是第一次見。
她眼底被衝擊到,不由自主跨下了車,脫下頭盔,一陣風裹挾著空氣中彌漫著海水淡淡的鹹腥味溫和地吻過麵頰,卷起她劉海和兩鬢的碎發飛舞。
整個世界變成一片昏黃混沌,她也融入其中。
鄺野長腿邁下車,一把摘下頭盔,她轉頭看他一眼,驚歎出聲:“這裡好美啊……”
鄺野黑眸注視前方,幾秒後開口,嗓音淡淡:“有時心情不好,我會來這裡。”
桑梨怔得轉頭看他。
鄺野撿起塊腳邊的小石子,往海邊一扔,吊兒郎當往前走,最後坐到燈塔下的岸邊。
桑梨看著他,幾秒後也走了過去。
在岸邊坐下,橙黃日光澆到在她身上。
整個世界仿佛安靜了下來,再沒有任何能夠攪擾她內心的喧鬨出現。
她闔了闔眼眸,夕陽的餘輝照在她的黑發上,折射出漂亮的霞光,流光溢彩。
鄺野偏過眼,視線靜靜定在她身上。
倆人都沒說話。
清清,靜靜,風卷海而過。
桑梨睜開眼,看著夕陽,看著海,看著海上的船隻,看著遠處沙灘的行人,就這樣放空腦子發呆。
緊繃的心漸漸放鬆。
帶著沉悶酸澀的情緒被一點點抽走,撕碎的地方被一點點縫合。
耳邊隻剩下海浪拍擊礁石的聲音。
兩人就這樣靜靜待著。
半小時,或是一小時,沒去看時間。
許久後,桑梨看到遠處另一座島嶼,岸邊礁石上站著許多人,她抱膝觀察了好一會兒,終於出聲:“他們在那邊乾什麼?”
鄺野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趕海。”
趕海就是退潮時去海邊打撈或采集海產品,石頭縫裡一般能抓到很多海產品。
桑梨從小到大還沒趕過海,“能趕到什麼?”
他懶洋洋道:“螃蟹,海螺,海蠣,海膽等等,但是現在趕海沒有從前容易,遊客多,生態也被破壞了。”
“感覺還挺好玩的。”
“以後帶你去。”
桑梨愣了下,含笑點點頭,轉頭看到海麵遠處有一艘遊輪行駛,她記了起來,“之前我來雲淩就是坐這種大遊輪,是宋阿姨給我買票的。”
“喜歡麼?”
桑梨腦袋搭在膝蓋上,鬱悶咕噥:“其實我沒敢告訴宋阿姨我暈船,當時吐了一整天,而且我不知道我的票有包三餐,我自己還帶了泡麵上來,吃了好幾頓,後悔死了。”
鄺野無聲笑了。
他回想著第一次見到桑梨那天,腦中某些片段忽而被串聯起來,“當時傍晚老張是不是去碼頭接你了?”
桑梨發現他記起來了,“嗯。”
鄺野記得他那天帶朋友們去海上玩,下船走出碼頭的時候剛好遇到老張,當時老張身邊站著個女生,朋友還說特彆漂亮。
原來就是桑梨。
鄺野說當時他沒注意到她,沒想到那是第一次碰麵,桑梨用手邊的樹枝劃著石頭,想到什麼,輕聲反駁:
“那不是第一次。”
“什麼?”
桑梨微微抱膝,轉頭掃過隔著一米而坐的鄺野,語氣揶揄:“當時在遊輪上,我站在後甲板拍照,有個人特彆過分,開著快艇朝遊輪衝來,然後又故意一個急拐彎,差點濺了我們遊客一身水。”
某些畫麵突然在鄺野腦海中浮現。
一下子想起來了。
鄺野雙臂撐在身後,身子往後仰著,聞言不禁笑了,幾秒後道:“不好意思啊,那天我沒注意到甲板上有人。”
桑梨轉頭,就看到他看著海,含笑的嗓音拖腔帶調:“我要是知道你在,我就開得更快了。”
“……”
這人怎麼那麼討厭啊。
開著玩笑,桑梨唇角的梨渦也不禁湧起。
聊了許久,夕陽慢慢墜落到海平麵以下。
金光漸漸變淡,一輪白月慢慢升上天。
臉上被海風吹得發黏,又待了一會兒,鄺野看了眼手表,手撐在石麵站起身:“該走了,漲潮了。”
這個島嶼隻有在退潮時才能上來,一旦漲潮,通往島嶼的那條沙灘路會被淹。
桑梨有點不舍地點點頭,也站了起來。
走去摩托車旁,鄺野把頭盔遞給她。
桑梨接過,抬眼看向他,話語在喉間翻滾,兩秒後溫軟開口:
“鄺野,今天……謝謝。”
其實今天從景區出來時,桑梨還是有點沉悶難過,他或許感覺出來了,所以帶她來了這裡。
哪怕沒有安慰,也尊重她不問原因,但就是那樣安靜的時刻,卻掃掉了她心底的陰霾。
桑梨抬眼看向他,軟聲言:“雖然是宋阿姨叫你一直照顧我,但是還是謝謝你願意帶我來這裡散心,我心情好多了。”
頭頂,燈塔亮起,打亮她的臉。
淡藍暗下的視野亮起橙黃的光,將兩人包裹。
一陣溫柔地海風吹來。
鄺野聞聲,看向呆呆的她,驀地笑了聲:
“桑梨,你以為我媽交代的,我一定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