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日思夜想的他,桑梨麵色如常,心底卻掀翻一場山洪海嘯。
周圍一切都失了聲。
他眼裡隻有她,她的眼底也隻剩下他。
桑梨淚意衝了上來,被強壓著。
她站在原地,不敢朝他邁向一步。
鄺野走到她麵前,抬手扣住她的腦袋,揉了揉,勾起唇角:“回來了?”
周圍親戚看到鄺大少爺對桑梨的態度,麵露愕然,遠處,坐在茶幾前的範蔓芝笑意漸漸斂下。
桑梨聞言,對上鄺野的目光,輕哽點頭。
她的少年不顧旁邊有人在場,牽著她往裡走,毫不避諱和她的關係,桑梨心顫得想掙脫開,卻被他牢牢緊握。
走到範蔓芝麵前,桑梨看向她,而後視線落向旁邊的韶雪音。
女生一身優雅高貴,穿著黑色的絲絨禮服裙,脖子上帶著串寶石項鏈,頭發微卷搭落在肩頭,膚白貌美,五官明豔,像個公主。
在韶雪音麵前,她真的像塵埃。
桑梨自卑地偏開眼,將所有情緒斂下,恭敬道:“奶奶,祝您生日快樂……”
一旁,陸麗以桑梨為名送上份昂貴的壽禮,範蔓芝笑了笑,不禁誇讚,桑梨眼波微動,不知這是變相的羞辱還是給了她體麵。
大家都在這場虛偽的戲碼中,隻有鄺野在戲外。
鄺家沒有人主動介紹桑梨和鄺野的關係,也沒有人敢問,聊了會兒天,鄺野看向桑梨:
“餓不餓?帶你去吃點東西。”
隻有他,眼裡心裡都是她。
還未等桑梨開口,一旁的鄺明輝看到範蔓芝以及韶家愈漸難看的臉色,忙道:“壽宴開始了,小野你得先陪著奶奶。”
桑梨不想讓鄺野為難,低聲說她自己去吃點東西就好,鄺野說等會兒再來找她,隨後幾個鄺家的人就陪著範蔓芝上座。
壽宴開始後,範蔓芝感謝大家的到來,簡單發言幾句,而後服務員推上來蛋糕,大家給範蔓芝唱著生日歌,老太太滿臉笑意,最後親昵地拉著鄺野和韶雪音一起切蛋糕。
明顯,這是中意韶雪音的意思。
燈光璀璨下,視線中心處,鄺野和韶雪音站在範蔓芝旁邊,倆人宛若金童玉女。
桑梨站在旁邊默默看著,眼底暗下。
在這一刻,她突然感覺,他們好般配。
這才是所謂的般配。
韶雪音才是能站在鄺野身邊的人,而不是她。
她終於明白了範蔓芝叫她來參加壽宴的目的,就是讓她清楚地看到她和韶雪音、她和鄺家的差距。
當現實血淋淋地擺在她麵前,桑梨所有的幻想都被掐滅。她算什麼,不過是鄺家資助的一個學生,多餘的是她不該去奢望的。
宴會開始後,陸麗過來,說範蔓芝找她。
桑梨走到休息室,裡頭範蔓芝單獨坐在沙發上。
她走過去,範蔓芝把東西放在桌麵上:
“明天早上八點的機票,落地倫敦後會有人接你。”
桑梨看著機票,眼眶被水汽朦朧。
範蔓芝手撫著拐杖,看向她,歎了聲氣:“孩子,你不要怪我這個老太太迂腐傳統,對你造成的傷害,我很抱歉。”
桑梨抬起泛著水光的眸,對上她目光,壓平聲音出聲:“您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鄺野,是您騙了他。”
範蔓芝笑了:“當他以後和雪音在一起,他會感激我今天的做法的,對你有益,對他同樣如此。”
桑梨攥著機票,抿緊紅唇。
末了,桑梨走出休息室,門口的鄺明輝見此走進來,看向範蔓芝,不忍道:“媽,你一定要這麼著急嗎?其實可以讓兩個孩子談一段時間,他們都還小……”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阻止是最合適的時候,小野了解了音音以後,肯定會喜歡她的。”
“可您真的確定這次的決定是對的嗎?您有沒有想過,你低估了小野對桑梨的喜歡?彆等到有一天,您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範蔓芝眼底微變,遲遲沒有出聲。
過了會兒,宴會中途,鄺野來找桑梨,桑梨看向他:“鄺野,我想先回家了。”
“怎麼了?”
桑梨對上陸麗的目光,輕輕出聲:“我……我有點累了,想回去了。”
“好,我讓老張送你。”
鄺野送她下樓,到酒店門口,他把她抱在懷中,揉了揉頭發,桑梨感受到他的體溫,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抱緊他。
她眼眶泛酸,就見他垂眼對上她目光:
“我遲點回去找你。”
桑梨坐上車,看向他。
男生還仍舊什麼都不知道,笑著朝她揮了揮手。
路燈下,他身影拓落,眉眼單單注視她。
再見,鄺野……
再見,她的少年……
車子啟動,她一直看著他,直至他消失在視野裡,她收回眼,大聲痛哭。
-
晚上,鄺野回到了宴會廳。
他陪在範蔓芝身邊,隻覺得麵對這種社交場合無聊透頂,想早點回家,可是又不得不多待。
他吃著東西,不禁想象著如果是桑梨品嘗到會是什麼反應,喝著飲料,想著桑梨會不會喜歡這個味道。
他很想回家,很想陪在桑梨身邊。
他都多久沒見她的小姑娘了。
九點多,宴會終於結束。
鄺野說先離開,然而準備去開車時,卻收到桑梨的信息:【我困了,今晚先睡了。】
他視線頓了頓,隻好回複:
【好,明天見。】
他收起手機,舌尖抵了抵上顎,壓下心底的思念,還是想著回去不折騰她了。
反正明天也能見,不著急。
回到家,他去到臥室,坐到桌前,繼續做著相冊。
這段和她分開的時間無聊,他有一天突然就想到可以把給她拍的照片以及他們的合照都洗出來,做成相冊送給她。
聶聞知道後還說他矯情,矯情個屁,一看就是單身狗。
鄺野看著相冊,裡頭有桑梨在古榕樹下的照片,當初他們六個一起出去玩,他當時在榕樹下給她拍了照片,當場就刪了,搞得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找了回來。
還有那次開幕式,他用無人機給她拍的照片,還有和州溪她站在瀑布前的照片,還有去台通那次飛機上他們兩人的合照,以及畢業的那些照片……
桑梨就是個拍照小白,每次拍照隻會比剪刀手。
笑得可愛,像個瓷娃娃。
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很漂亮,沒人比得了。
估計明天送給她,她會喜歡得撲到他懷中。
鄺野勾唇,繼續貼著照片。
晚上弄完相冊,他上床睡覺。
從深夜到黎明,第二天,微微泛開熹微光亮。
早上七點多,他實在睡不著,就起床洗漱。
很想見她了。
換好衣服,他拿出手機吊兒郎當給她發信息:
【起床沒有?我下樓找你了。】
那頭沒回複,估計她應該還在睡懶覺。
他坐了會兒,實在等不了,他拿起相冊,下樓打算把她揪醒。
走到二樓,他到她的房間剛想敲門,卻發現門是半開的。
他有點疑惑,推門進去,就看到房間裡整潔而空空的,被子折疊好,床上他生日給她抓的娃娃整齊擺放著,書桌旁的行李箱不見了,她一直放在床頭母親照片也不見了,她桌子下的舞鞋也不見了……
桑梨不在裡頭。
整個房間空空的,仿佛她沒住進來過。
“桑梨。”
他叫了聲,推開浴室的門,沒看到她。
他眉頭微皺,立刻出去去找,發現整個二樓沒發現桑梨的蹤影,他去找管家,管家懵然道:“今早我看到桑梨姑娘提著行李出門了……”
鄺野眉峰驟然蹙起。
他衝回臥室,這才注意到她的書桌上,放著他給她買過的手機,他給她買過的舞鞋。
還有,那幅他給她畫的畫。
她去哪裡會不帶上手機……
鄺野腦中空白,眼底一沉,飛快給桑梨打去電話。
嘟嘟嘟——
對方無人接聽。
他掛斷後,又繼續打。
直到第五個電話,那頭終於接起。
“桑梨,你在哪兒?”鄺野沉沉出聲,心裡洶湧翻滾。
桑梨沒說話,鄺野聲音啞了:
“桑梨,你說話,你在哪裡。”
廣播傳來登機提醒,桑梨站起身,握著手機的手發顫,幾秒後保持平靜出聲:
“我在機場。”
“機場?”鄺野猛地一怔,“你要去哪兒?”
“我要出國學舞蹈,抱歉,鄺野,我臨時改變了方向,我不能和你去雲大了。”
鄺野腦中空白,笑了聲:“出國?你在和我開玩笑麼?”
那頭,桑梨已然流淚滿麵,輕哽出聲:
“鄺野,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們分手吧。”
畫不小心從桌麵掉落,玻璃碎裂四濺。
他心底跟著重重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