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皇帝又看向辜行宴冷冷道:“老九,你這次行事太魯莽了,不自量力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狩獵,又把自己弄傷。若不是辭玉這孩子機敏,你恐怕就要喪身林中了。罰你回去禁閉個月,好好反思。”
溫辭玉聽到皇帝這話,臉色微變,當即就想替辜行宴求情。
可辜行宴卻神色平靜地對皇帝當頭拜下,道:“兒臣知錯了,謝父皇輕罰。”
皇帝神色稍霽:“你腿腳傷了,之後狩獵就不要跟著了,先回去吧。”
辜行宴:“是。”
說著又對皇帝拜了一拜,這才起身,略帶瘸拐的離去。
溫辭玉這時看著辜行宴離開時那修長卻不穩的背影,一時間心裡五味雜陳,卻又沒辦法替辜行宴求情,隻能暗暗揪心了。
·
辜行宴這次禁閉持續了個月。
從冬到春。
而開年後正好是辜行宴的十六歲生辰,按照規矩,皇子十六歲之後就要去宮外立府,不住在宮裡了。
溫辭玉自然也知道這件事,他硬生生這麼等了個月,整個人從擔憂變得焦慮又開始逐漸順其自然,心態幾經變化已經成熟了許多。
這天黃道吉日,辜行宴被封為燕王,暫時沒有封地,賜府在京城偏東。
在得知辜行宴沒有封地的時候,溫辭玉稍稍鬆了口氣,又暗自為他揪心。
皇帝這樣的一個操作,就幾乎把辜行宴完全邊緣化了。
辜行宴日後基本隻能做個閒散王爺,不過這比起他在宮裡境遇倒是要好很多。
可溫辭玉卻另有擔憂——他知道辜行宴本人其實很有野心,閒散王爺可不太像是辜行宴的作風。
所以辜行宴給他自己安排這麼一個坎坷的經曆是為了什麼?
溫辭玉還是想不明白。
不過想不明白也不耽誤他去見辜行宴。
半個月後,辜行宴正式遷府,溫辭玉一大早就起來了,穿上了自己最華麗的一件新衣,然後備上一份自己精心挑選的恭賀喬遷禮,帶著叢雲去往了燕王府。
溫辭玉雖然起得早,但並沒想到,他會是第一個來的。
被下人帶進府的時候,溫辭玉看著清清冷冷的燕王府,心裡原本那種即將要見到辜行宴的喜悅不自覺就衝淡了幾分。
變成了一種淺淺的擔憂。
他不知道辜行宴這個月又經曆了什麼,變了多少。
而在那之前,他們的相處也不過那一晚上,而經過這個月,辜行宴還會記得那一晚上他們積攢起來的那一點點感情麼?
溫辭玉心裡沒有底。
但來都來了,他必須要見辜行宴一麵。
這麼想著,溫辭玉麵前的景象忽然就微微一變,他和下人一起穿過一條回廊,走到一處院落前。
此時,那院中遍布桃花,隻是因為才初春,桃花隻稀稀落落開了一些。但趁著那些嫩綠的新葉,就仍帶著一股蓬勃無限的生機。
一個穿著黑金色華服,身量高大的青年就這麼站在一棵桃花樹下,背對溫辭玉而立。
才過了個月,溫辭玉就發現辜行宴居然又長高了很多。
整個人的氣度也愈發沉穩。
這會,下人開口:“殿下,溫少爺到了。”
桃花樹下,黑衣青年轉過身,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
一股熟悉的情緒立刻就在兩人眸中湧動而起。
就這麼一眼,他們便默契地感受到了對方的情緒。
溫辭玉心中那一絲擔憂蕩然無存,但禮節還是要有的。
這會溫辭玉就微微一笑,走上前來,衝辜行宴行禮道:“恭賀燕王殿下喬遷之喜。”
一條溫熱有力的手臂立刻托住了他的手。
“你我之間,就不用說這些客套話了。”
溫辭玉起身,笑吟吟地道:“但該有的禮數不能省。”
辜行宴:“隨你。”
聽著辜行宴這兩個字,溫辭玉心頭愈發柔軟了。
而接著,辜行宴又揮揮手,那下人很懂眼色,立刻就退下了。
等到院中隻剩下兩人的時候,辜行宴才看向溫辭玉:“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溫辭玉臉上微紅,卻又認真道:“我是怕來的人多了,我就排到後麵去了。”
辜行宴莞爾:“除了你,誰還會在這個時候來?”
溫辭玉微怔。
但旋即,他又覺得辜行宴隻是在開玩笑,所以抿唇笑了一下,帶過了這句話。
之後,辜行宴就帶著溫辭玉在府中行走。
走著走著,溫辭玉走到一處白玉橋上,發覺這府中很多處景觀屋舍還未竣工,忍不住就有些憤慨道:“工部這麼偷工減料麼?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辜行宴:“倒不怪他們,是我急著早點開府的。”
溫辭玉怔了怔。
而這時,辜行宴低頭看向兩人腳下橋下的池中錦鯉,語氣似乎十分隨意:“我本來也就是為了見你才提前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