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又把心頭這點微妙的感覺壓了下去——辜行宴有時候早上也會去山下取一些私兵從不遠處城鎮中采購來的日用品,一般到中午之前就會回來。
今天應該也是這樣吧。
想著,溫辭玉便強行讓自己不再糾結,便匆匆打上傘,拿上一些工具朝遠處被壓塌的鴨舍和雞舍走去。
走到鴨舍雞舍近前,溫辭玉就看到許多雞鴨的屍體,他眼睛紅了紅,連忙放下傘,就拿起鋤頭開始挖起雪來。
他挖了好一會,忽然就聽到裡麵傳來一點細微的動靜。
溫辭玉眸光一動,連忙就放慢了手上的動作,變得異常小心翼翼起來。
不多時,裡麵露出一個窄小的洞口,原來是鴨舍一角塌下來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隧道,留出了一片窄小的空間。
溫辭玉抿唇,立刻拋下手中的鋤頭,俯身往下,伸出手一點點往裡麵掏去。
不多時,他終於摸到一點小鴨毛茸茸溫熱軀體,咬咬牙,他放慢了動作,趁機一把抓住小鴨,就把小鴨從裡麵掏了出來。
如此往複三四次,溫辭玉從裡麵掏出了兩隻活著的小鴨,其他的雖然都掏出來,但也活不成了。
不過這會,看著那兩隻簇擁著自己嘎嘎直叫的小鴨,溫辭玉抬手擦了擦凍得冰冷通紅的臉,不由得就露出一點微笑。
忽然——
有駿馬的嘶鳴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從遠處門外傳來。
溫辭玉本來正把小鴨捧在懷裡,結果聽到這響動,他臉色驟變,立刻就低頭先把小鴨放到了地上,自己則是起身朝不遠處的密林裡狂奔。
可溫辭玉的速度終究還是慢了一點,他這邊才跑出沒兩步,院門就被人從外麵撞開了。
來的竟然是一群騎兵,自己全副武裝也就罷了,就連騎的馬都披上了鐵甲。
他們自然一下子就撞開了那扇精鐵製成的大門。
溫辭玉隻是遙遙回頭看了一眼這群人,就覺得心頭發寒,不過他向來理智,看了這麼一眼之後,他就再無轉顧,朝密林之中拔腿狂奔。
無論如何,他不能被抓到。
如果被抓到,他一定會連累辜行宴。
風從他耳畔掠過,寒冷凜冽,如同刀子一般,刮得他臉上發疼。
腳下的路也不平整,到處都是荊棘和灌木,跑的時候偶爾小腿被刺到,生疼。
可溫辭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直到,遠處,隱隱約約有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焦急地傳來。
是叢雲的聲音。
他在喊:“少爺不要跑!山裡危險,是我們自己的人,老爺成事了!”
溫辭玉本來還在跑,但在叢雲這句話落到他耳中時,他步子忽然猛地一個趔趄,接著他就一把抱住一旁的樹乾,差點摔倒在地。
等溫辭玉掙紮著站穩的時候,後方的鐵騎就已經圍了上來。
他神色警惕,下意識後退了幾步。
叢雲見狀,心疼的要命,一馬當先趕上前來,就從馬上跳下,走到溫辭玉麵前道:“少爺,是我啊,我是叢雲。”
溫辭玉看著麵前的叢雲,神色極度複雜,一顆心也驟然冷了下來。
如果在現實中出現了這一幕,他一定隻會覺得是造化弄人。
可這偏偏是在辜行宴的七情幻境裡出現的一幕。
他根本不明白,辜行宴到底是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到了這個時候,還要顯化出這些事和人來。
難道,從始至終辜行宴都沒有放下,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報複麼?
而叢雲並不知道溫辭玉心中的想法,這會他看著溫辭玉被樹枝刮得破破爛爛的披風和外裳,以及溫辭玉木然心冷的神色,忍不住就咬牙心疼道:“早知道那個九皇子對少爺是這種心思,我那日無論如何就不該幫少爺出門。害得少爺吃了這麼多苦。”
溫辭玉聽到叢雲這話,回過神來,半晌,他木然的臉上終於多了一點情緒。
到這個時候,叢雲話裡話外還在擔心他吃苦,也沒有讓這些鐵騎對他的出手的樣子。
似乎,是某人不打算對他如何。
想到這,溫辭玉心頭稍微生出一點希望來,抿了一下唇,他低聲試探道:“我還好。父親——怎麼樣了?”
叢雲歎了口氣:“當時老爺覺得就是那個狗皇帝唆使的九皇子,所以一直隱忍不發。這些時日,老爺聯合各方力量推翻了狗皇帝,才抽出時間來找少爺。少爺也不要怪老爺,老爺那時實在是自顧不暇,不然一定也早早來找您嘞。”
溫辭玉眉心忽然跳了跳——怎麼會是這樣?
他想不清這裡麵的關節,更猜不透辜行宴葫蘆裡到底是賣的什麼藥。
想著,溫辭玉不由得抬眼朝四周看了看,但再看著到那把周圍圍得如同鐵桶一般的騎兵,他靜了片刻,隻能深深吸了口氣,閉眼道:“罷了,先回去吧。”
叢雲立刻就笑道:“少爺這邊上馬。”
溫辭玉一言不發上馬。
叢雲這會上了一旁的另外一匹馬,一邊驅馬一邊就十分隨意地道:“對了,那個九皇子已經被我們的人拿下了,就等少爺回去處置呢。”
溫辭玉:?!
握著韁繩的手不覺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