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津渡再三表示沒關係後,服務生才走出包廂。
出去後,服務生深吸一口氣。
外麵的世界已經發展成這樣了嗎?
還有,資本的遊戲都是這麼玩得嗎!
同樣吸氣的還有蘇嬙,她唇瓣動了動,似乎想要說點什麼,但發現故事裡的每一個人都無法點評。
雖然這麼想很不好,但他們真的看上去一個比一個精神有問題。
不正常的幾人裡,包廂裡占了三個。
不能一直數落自己人,蘇嬙隻能從中提溜出其他人:“趙黎他是怎麼想的?”
林津渡隻說:“趙黎和江舟也認識,大概是通過這種方式緬懷故人。”
有些話蘇嬙沒好意思說,虞正初幫問了,他看向小兒子:“你……”
開口後把主語換成了你們。
“你們的心理輔導還在做嗎?”
目前看,有必要一直輔導。
虞熠之頷首:“趙黎有沒有做不清楚,不過我這邊要暫緩一段時間。”
林津渡:“對,我們的心理醫生前幾天被毒啞了。”
“……”
實在是無話可說,虞正初沉默了一下:“先吃吧,菜快涼了。”
林津渡詫異虞父沒有再進行詢問,轉念一想,先前每一句話都在爆雷,全部探究完估計不用吃飯了。
鼻尖動了動,被飯菜的香味吸引。
沒錯,先吃再說!
湯在最中間放著,蘇嬙幫林津渡舀了一碗:“你太瘦了,要多補補。”
說到這裡想到什麼,蘇嬙看了眼虞熠之:“剛說的那位江船,你是因為他曾經失聯才感覺愧疚?”
“……江舟。”
蘇嬙:“我看江艦氣色挺好,應該過得不錯,你愧疚什麼呢?”
連續兩次叫錯,多少帶點故意的成分了。
虞熠之知道商場事件讓父母對江舟初始印象便跌落穀底,沒有再辯解,他現在心緒也是相當複雜。
飯後,蘇嬙邀請林津渡去莊園作客。
“前兩次來都是在晚上,其實白天沿湖的風光才是最好的。”
林津渡看了下虞諱小區的群,到現在還沒有來電通知。
“好。”高溫天氣,有空調必須得蹭!
蘇嬙正含笑說話,無意間掃到林津渡手機上的業主群,微微一怔。
·
白天的湖光水色堪稱是人間仙境。
林津渡陪著蘇嬙漫步在湖岸邊,呼吸新鮮空氣,隻覺得神清氣爽。
走到橋頭時,蘇嬙扶欄遠眺稍作休息。
林津渡和她一起觀景,雙方很自然地閒聊起來。
蘇嬙:“這麼算來,你出世的日子,和小諱回國相隔沒多久。”
林津渡大大方方:“已經兩個多月了。”
蘇嬙:“那再過半個月,就是要過百天了。”
兩人雙雙沉默。
林津渡嘴角抽了抽,再接下去的話,就得談到辦百日宴。
“等你想過生日的時候,和伯母說,伯母可以給你操辦。”蘇嬙說:“年紀大了,就喜歡熱鬨。”
林津渡:“伯母風華正茂。”
沒有人不喜歡被誇年輕的,蘇嬙不禁笑了。
“白天就該多出來走走,”又往前走了一會兒,蘇嬙搖頭看了看橋對麵的莊園,“每次小諱回來,隻知道和他爸待在裡麵下棋,小熠更是在家裡也不忘開視頻會議。”
不過這次她說錯了。
今天陪虞正初下棋的是虞熠之,一局剛結束,虞熠之去了趟洗手間。
草坪。
虞諱坐在一把白色椅子上,襯衫領口開了兩個扣子,難得擺脫了些往日裡的沉悶拘謹。
他正在打電話。
“江舟今天和我父母見麵了,下次帶律師去的時候,記得把這個好消息透給你弟弟。”
聽上去仿佛是什麼見家長的重要儀式。
電話那頭,冉雪到底有些於心不忍:“我上次去完後,元青已經受過一次很大的刺激。”
虞諱嗤笑:“這是為了他好。”
冉元青很多違法犯罪行為可以追溯到數年前,江舟十有八九是知情者,說不定還提供過幫助。
如果冉元青想通了,供認出一些還沒有浮出水麵的知情人,還能得到一個相對仁慈的量刑。
結束這通電話後,又有電話打入。
那邊不知說了什麼,虞諱神情冷漠:“繼續查,有一就有二,類似誣陷造謠的事情他不會少乾。最好能找到蒙受相關經濟損失的受害者……”
無論是江舟,還是商場那個收錢鬨事的男子,既然敢打歪主意,就得做好支付十倍代價的準備。
虞諱像是突然感覺到什麼,轉過身。
他掛斷電話。
光影交錯的柱子下,虞正初正站在那裡,天生嚴肅的一張臉此刻看不出表情。
“爸。”虞諱站起身。
虞正初朝前走來,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一個小插曲,就這麼上心?”
虞諱:“開業當天遇到鬨事的,當然要管。”
“隻是因為這樣?”虞正初盯緊他,“還是說,有彆的原因?”
視線交彙,虞諱說:“隻敬不讓,不是您教過我的道理?”
涉及到底線,不管前方是誰,哪怕是尊崇愛戴者,敬歸敬,寸步不讓。
何況,兩個宵小之徒罷了,更談不上諒解。
反問很多時候是表肯定的一種方式,它代表當事人沒有否認前一點。
虞正初淩厲的雙目一眯:“所以說,林津渡是你的底線之一?”
這次休假基本沒有一天是省心的,虞諱根本沒有太多時間去梳理個人感情。
直到看到林津渡在水中掙紮的時候,雖然事後林津渡否認並承認實際是單方麵在虐江舟,但虞諱對江舟的厭惡正如水中的浪花,一浪高過一浪。
換一個人,他不會有這麼大的情緒變化。
林津渡也不是第一次帶來類似的情感起伏。
“是。”虞諱目光不閃不避,首次正麵回答了虞正初的問題。
·
湖邊的氣候不冷不熱。
走了一陣後,蘇嬙說:“再過一會兒我的瑜伽教練就來了,要一起練練嗎?”
瑜伽可以釋放壓力和增強靈活性,林津渡沒有拒絕。
“我可能會拖緩進程。”林津渡邊走邊說:“而且我學不會的東西,一般永遠學不會。”
比如第一次看到圍棋就想下到格子裡,他就知道這輩子和棋無緣了,後來果然一學就廢。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擅長的點,”蘇嬙寬慰道:“比如我小時候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優秀的笑話大師。”
林津渡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蘇嬙說:“我們現在要去瑜伽。”
說完沒來由地笑了出來,還問林津渡是不是很好笑。
“?”
笑點在哪裡?他有點惶恐。
蘇嬙掩唇笑得花枝亂顫:“虞家,瑜伽啊……我們要去虞家。”
“……”
係統忽然出聲。
【其實我也很會講笑話,四零,哈哈哈哈。】
林津渡額角青筋都是一跳,這個笑點又在哪裡?
【四零,書靈啊,《天邊月光》就是一本書,象征著我才該是這世界的一片天,哈哈哈……】
“……”係統40,你的幽默嚇到我了。
中二病和戀愛腦,不知道哪一個屬於重疾。
帶著蘇嬙和係統的笑話,林津渡去換了一套新的棉麻瑜伽服。
寬鬆的衣服在他身上依舊磨滅不了精氣神。
瑜伽老師很有耐心,安排的是兩套課程,蘇嬙進度快一點,林津渡天生柔軟性好,在做了幾個入門體式後,也開始挑戰稍微有點技術含量的。
“沒錯,就是這樣。”教練讚賞道:“腳趾回勾,腿麵正向天空。”
林津渡餘光瞄到虞諱走進來的身影,炫耀道:“快看,我彎成了曲奇。”
虞諱腳步微微一頓,一時間竟無法接話。
林津渡重新坐起來的時候,長舒一口氣:“一起嗎?足不出戶強身健體。”
虞諱選擇去給他倒水。
蘇嬙伸展胳膊,搖頭:“彆理他們這些無趣的人。”
林津渡總覺得蘇嬙今天對自己的態度好像親近了兩分。
但他又想不通原因,照常理,又是開業針對性鬨事,又是雙重人格,一般人不刻意生疏都算好的。
上完瑜伽課,他們稍微休息一下,就已經接近下午六點。
林津渡順其自然留下來吃了頓晚飯。
一桌餐葷素搭配,營養均衡,隻不過大家都好像活得不在一個圖層。
虞熠之還在想著白天的鬨事和江舟“巧合”的出現。
蘇嬙儘管一直笑眯眯的,但心裡似乎也在想著事,中途還和虞正初對視了一眼。
虞諱一如既往的沉默,而他沉默的時候,很難解讀出表情。
隻有林津渡對這頓飯最為虔誠,特彆認真地剝蝦,中途差點被硬邦邦的蝦尾襲擊。
“去用水衝一下。”虞諱放下筷子,說。
林津渡展示了一下手指,表示沒有被戳破皮。
蘇嬙看到這一幕,夾菜的手稍停,什麼也沒說。
飯後,蘇嬙喊虞諱陪著出去走走。
天氣一日一變,外麵忽然開始下小雨,虞諱幫蘇嬙撐著傘,站在橋上欣賞湖上光景。
光影流轉,水下遊魚擺尾,雙方皆是靜默許久。
最後,蘇嬙把一個精致的小木匣子遞給虞諱,和上次要給虞熠之的木匣子很像。
“拿著吧。”
作為傳家寶的平安玉佩本是一對,是要給一對新人。因為有兩個兒子,所以她隻能拆開,一邊一枚。
在虞諱接過去的時候,蘇嬙想了想說:“算了,我親自給,這樣也能體現我和你爸的重視。”
虞諱沉默須臾:“您看出來了。”
不是疑問句,是篤定。
“上次就覺得不太對。你從前都是泛泛之交,沒見有什麼朋友。”
“退一步說,哪怕摯友也不會特意領到家庭飯局上。” 蘇嬙稍頓了一下:“今天我看到那孩子在你小區的業主群裡。”
再要好的朋友,也沒有見進業主群的。
她沒有再深談這件事:“走吧,進屋我再包個紅包。”
虞諱忽然道:“其實我是最近才意識到,我對他的感情比想象中深厚。”
蘇嬙預感到不對勁。
有虞熠之‘珠玉在前’,蘇嬙多問了一句:“那小渡呢?”
“不清楚。”
一個人就算再聰明,也無法準確估量自己在彆人心中的地位。
旁觀者清,虞諱問蘇嬙:“您覺得他對我是什麼觀感?”
蘇嬙短暫沉默後,要把盒子拿回來。
虞諱卻硬生生不鬆手,從容不迫道:“媽,我相信他對我有著非同一般的好感。”
蘇嬙用力拽盒子:“……”
她更相信她兒子是個普信。
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