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林津渡輕聲道:“我好像看到你弟弟的瞳孔在地震, 九級的那種。”
走廊裡的虞熠之確實震顫地不輕。
一旦開始關注某個問題,過往被忽略的細節便開始蹭蹭翻湧。
首先浮現在腦海中的,是管家那些一語雙關的提問。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林津渡被自己接去彆墅不久, 虞諱自稱家裡吊頂坍塌, 過來借住。當晚管家便問如果一個人的兄長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他會怎麼樣。
當時自己是什麼表現?
好像快樂的不得了!
虞熠之隻覺得眼前一陣昏暗,兜裡的手機不知道響了多久, 他才回過神接通:“喂。”
趙黎最近有一堆應酬, 他剛剛喝完酒, 中途接到江舟的電話。
不知道江舟說了什麼, 趙黎情緒產生變化, 再度數落起虞熠之的不是。
但他心裡也有些亂糟糟的, 抱不平的時候,問了一句:“小舟以前有沒有和你提過有什麼興趣愛好?現在這份工作他好像不是很喜歡。”
如果虞熠之現在大腦清醒, 就會意識到趙黎的重點更在於前一句, 帶著些對江舟的質疑。
但他現在壓根沒時間想彆的事情。
“耍酒瘋滾去彆處耍,我正煩著呢。”
趙黎醉醺醺道:“煩什麼?煩你哥和林津渡的奸情嗎?”
“!!!”踏馬的, 連你也知道?
·
酒店門的隔音效果很好, 林津渡聽不到虞熠之在說些什麼。
如果他知道, 或許會心中咯噔一聲。
酒醉的趙黎和睡夢中的林津渡一樣,一張嘴的殺傷力極大, 林津渡上次去公司時,對方的有問必答就是最好的寫照。
不再觀望走廊上的情形,林津渡歎了口氣。
“我冤枉啊。”
他和虞諱分明還沒有確定關係, 在虞熠之那裡,卻已經走到了曝光的階段。
“算了,先睡覺。”
什麼震撼都不如被表白那天, 所以二度東窗事發後,林津渡甚至很淡定地和虞諱說了晚安,然後上床睡覺。
社死的是受害者。
虞熠之一夜孤枕難眠。一閉上眼睛,就是曾經那些社死瞬間的回答。
反觀林津渡,長途跋涉坐飛機過來,睡眠質量依舊不錯。
主打一個沒心沒肺沒眼淚。
翌日,為了給虞熠之一個緩和的時間,虞諱特意讓酒店把早餐送到房間。
兩個真正的事業批邊吃邊商談著如何讓白乘風開口一事。
虞諱語氣淡淡:“他的麻煩還是不夠大。”
如果麻煩足夠多,就不會想著撈錢,而是保命了
白乘風詐騙得罪過不少人,一樁樁做累加同時找上門,情急之下哪裡還顧得上那點賭債。
虞諱的作風一貫穩狠準。
林津渡行事則更講究效率,他不想在栗城耽誤太久,防止錯過任務五的開啟。
尋找白乘風的仇家需要不少耗時。
林津渡想了想:“不如讓我先試試?”
虞諱看了他一眼。
林津渡:“我外號林山人,山人自有妙計。”
虞諱沉默的時候,林津渡知道他是在估量安全係數。
“白乘風一看就虛得不行,跑不過我打不過我,放心好了。”林津渡拍拍胸口,一派得意。
談話過程中,他總覺得忘了什麼事。直到用餐結束,一拍手道:“糟糕,忘記叫虞熠之來討論了。”
才說好地誠心相待,以後做事都帶著對方。
虞諱:“我故意的。”
林津渡遲疑說:“……不然還是叫一下吧。”
虞諱也沒反駁,聽他的走出門去叫人,很快獨自回來。
林津渡問:“什麼情況?”
虞諱:“他說讓他靜靜。”
“……”
林津渡隻負責虞熠之的人身安全,心理安全不在管轄範圍內,早飯後他立刻著手安排去見白乘風一事。
隻要肯加錢,什麼都快。
下午,林津渡網購的衣服就到了,他換好後,站在虞諱麵前:“如何?”
這是一件夏季可以當防曬穿得輕薄開衫,上麵繡有仙鶴和祥雲,林津渡五官精致,其實很適合穿豔色的衣服。
袖側露出的兩截手腕如絕佳的古玉瓷器。
下身是黑褲,手纏一串珠子,林津渡近來沒有修剪的頭發偏長,整個人顯出了一股高貴出塵感。
或者可以把這份超脫解讀為……仙風道骨?
這一刻,虞諱的眼中隻看得見美色。
不能怪他。
任誰麵對喜愛之人突如其來的服裝展示,都會從欣賞的角度去看。
於是他讚美說:“很完美。”
得到虞諱的肯定,林津渡問:“有沒有完美到把白乘風迷得五迷三道?”
“……”
在那雙狹長雙目危險地眯起前,林津渡嗅到不好的氣息,解釋說:“我今天要去COS卦者。”
虞諱:“藺相如轉世投胎再就業?”
林津渡乾咳一聲,大致說了下計劃,無非是忽悠一下白乘風。
賭鬼都信運,信命,稍加利用一下這個特質不難。不過忽悠也是看本事的,白乘風本身就喜歡偷雞摸狗到處騙,要匡他不容易。
虞諱輕聲:“子牙,是你嗎?”
林津渡差點噴出來,他發現虞諱從蘇嬙身上,是繼承了一些冷笑話特質的。
“首先我不是薑子牙,其次請給我個對方定位,我要去當孤勇者了。”
林津渡對今天的行動相當有信心。
兩人基本的默契還是有的,既然強調個體,說明有什麼不方便他看到的。
虞諱稍爭取了一下隨行名額,問:“充錢可以看嗎?”
“……不可以!”
·
一點鐘,林津渡在白乘風每天的必經之路上擺攤。
根據助理給出的資料,白乘風每天差不多這個時候,都會買張彩券,再去附近財神廟用身份證刮獎。
信息能詳儘到這個程度,林津渡覺得助理也挺恐怖的。
他的好友之一該不會是哪位僧人?
忙裡偷閒,林津渡打開反詐APP刷分,餘光留意周圍。
看到一個有著濃重黑眼圈的男人走來時,他匆匆答完最後一題,故意重重歎息一聲:“印堂發黑,恐遭劫難啊。”
江湖騙子的老套詞,白乘風隻剜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等人走遠,林津渡不遠不近跟著,快到寺廟時,腦中狂呼係統。
【我懂,我來,我征服】。
它不能離宿主太遠,在適當的距離內,當白乘風要跨過寺廟門檻時,把人往後一拽。
白乘風當場摔出了門檻,憤怒左右張望,確定三米內沒人,憤怒和緊張的轉化隻在頃刻間。
他連忙起身,安慰自己隻是沒睡好產生的幻覺,繼續頭鐵地往裡走。
下一秒,同樣的事情發生了!
無論他如何邁步,每次快要進廟時,都會受力朝後栽倒。
好不容易終於又有人進廟,白乘風趕緊想看看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卻見對方徑直跨過門檻,全程沒有遇到任何阻撓。
當他跟著想要進去時,脖子突然被掐住,窒息感讓白乘風瞬間像是仰頸的尖叫雞。
“啊——”
前方的香客聽到動靜,看到一個人平白無故對著空氣掙紮,以為是什麼瘋子,連忙一路小跑進殿。
這份舉動更是讓白乘風覺得身邊有臟東西。
他突然想起先前路遇的算命先生,不再強行進入,那種窒息感果然沒了。
不疑有他,白乘風連忙往回跑。
經過一番驚嚇,他的腿都是軟的,跑得還沒彆人走得快。
等白乘風回到擺攤的地方,林津渡早已久侯兩分鐘,刷了十道反詐題。
“還是伯母厲害。”林津渡看著排行榜,蘇嬙穩居第一。
“大、大師。”白乘風氣喘籲籲跑過來,“你前麵說我有劫難,是什麼劫難?”
林津渡看著他不說話。
白乘風秒懂,尷尬道:“我可以打欠條,保準過兩天還谘詢費。”
給算命的打欠條?你可真優秀。
林津渡道貌岸然起來,也是無人能比,擺手道:“你天生財運亨通,可惜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所以不管賺太多,很快也會賠本。”
賭徒都是一樣的經曆。
但有了剛才的遭遇,隻有一個感覺:如聽仙樂耳暫明!
“您算得真準。”
稍微冷靜下來,白乘風又開始覺得不對勁,他沒錢,對方圖什麼?真的隻是好言提醒嗎?
“算命泄露天機。”這時林津渡繼續開口了,“我有通天本事,卻散了財氣隻能擺地攤。所以我會幫你,但事成後,你要配合我進行一個儀式,獻上你一半的財運。”
“一半?!”
獅子大開口,讓白乘風瞬間覺得自己真的有什麼大財運。
林津渡隻是靜靜看著他。
白乘風咬牙:“可以。”
林津渡起身:“這裡不方便談話。”
白乘風:“大師,我請你喝茶。”
十分鐘後,林津渡跟著白乘風來到出租屋,白乘風給他泡了一壺磚茶。
“大師請用,無限續杯。”
林津渡假意淡淡抿了口,然後問八字。
白乘風回答後,他神神叨叨掐指,說:“財神爺關照的命格,和你沾親帶故的,都能帶上點財。”
林津渡不著痕跡地引導下,白乘風果然上了一當又一當。
“不是我說,我這財運確實厲害,”一聽財神傍身,白乘風迷信得可以,“我有個外甥,被送去孤兒院還能被有錢人家收養。可這小兔崽子沒良心,我後來去認親,還想要報警抓我……”
他罵罵咧咧,原本算英俊的臉龐,如今被怨恨侵蝕。
林津渡冰涼的視線掃過。
白乘風罵夠了,終於回歸正題:“大師,您之前說有不乾淨的東西纏著我,具體是……”
“陰氣極重,應該是女子怨氣所化。”
林津渡給他時間思考,白乘風好久沒說話。
林津渡:“想不起來?”
白乘風訕笑:“腦海中一下閃過好多張臉。”
畢竟他騙過不少富婆的錢。
林津渡沉聲道:“看時間,這怨念已經跟了你十幾年,屬舊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