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虞熠之比他們晚回來一小時。
林津渡正坐在餐桌前,等著虞諱煮湯圓,看到虞熠之,問:“見到江舟了?”
虞熠之點頭, 說起當時的情況。
江舟看到他, 十分感動, 然後說:“離林津渡遠點。”
林津渡:“……”
合著自己躺著也中槍?
虞熠之:“有警員看著, 私下不讓見麵時間太多, 不過我感覺他這句話,可能另有所指。”
江舟似乎在暗示什麼, 但又不去直接說明。
說著, 他望向窗外的夜空。
“曾經,江舟對我而言,就像是這天邊的月光,遙遠神秘。”
那是陸醫生給年幼的他輸入的形象。
“後來, 這月光離我原來越近, 近到我想要占為己有。”
如此,就好像能得到另一種圓滿。
短暫安靜悲傷的氛圍中,林津渡思忖說:“不然,我們今晚講海底撈月的故事?”
猴子妄圖撈月, 最後醒悟,用這個睡前故事就很合適。
“……”
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之一是強買強賣。
林津渡免費送上門的故事, 虞熠之還不得不接受。
林津渡準時來到虞熠之床前, 發現了對方藏在手裡的耳塞, 微笑說:“不哥你。”
虞熠之大腦自動識彆翻譯:不要逼我找你哥來‘扇’你。
虞熠之默默放下一隻耳塞。
林津渡:“不道你。”
不要逼我道德感綁架你。
虞熠之默默放下另一隻耳塞。
林津渡前後為他的事情出了不少力,還直麵過風險,完全可以做到道德綁架。
玉不琢不成器。
林小夜鶯的尖嘴一張, 準備開始講猴子的故事。
虞熠之:“還是昨天那個吧。”
海底撈月的諷刺意味,著實太強。
林津渡重新講起從前有座廟的故事。
今天聲音失去了催眠效果,不過顯然成功讓虞熠形成了些心理暗示。潛意識裡他聽到這個故事時,會自動滋生出困意。
照例講完去吃夜宵。
林津渡的夜宵一般吃得很清淡,今天為了慶祝江舟終於要成為進獄係白月光,他獎勵了自己一碗湯圓。
虞諱沒有吃,隻是坐在他對麵陪聊。
圓滾滾的湯圓被戳了個小孔,黑色的芝麻餡流出來。
林津渡意有所指:“薄皮黑心沒錯,不過汙染到周圍的水,就是這湯圓的錯了。”
天網恢恢,這網終於撈住了到處亂創人的白月光。
係統40:【就像宿主黑,我特彆辣,但我們還是站在道德的小山坡上。】
“……”正義係統火辣辣嗎?
林津渡搖了搖腦袋,晃出離譜的想法。
“江舟被捕的事情,目前知情者不多。”虞諱忽然淡淡開口。
林津渡點頭。
如果不是需要自己去回顧綁架案的經過,他也未必能這麼快知曉。
防止被湯圓燙到,一點點咽下去後他才說:“也就是一周內的事情。”
聯係不上人,想來陸醫生很快會察覺到不對勁。
虞諱精準判斷:“一旦知道,他會以此為理由見熠之一趟。”
對方明顯已經處於快要狗急跳牆的狀態。
林津渡看出虞諱不想讓他們碰麵。
陸醫生最近有了變聲器,不知催眠的本事還剩下幾分,不過氣味,聲音,吃食……這些防不勝防。
想到這裡,他放下湯勺:“移民簽證框定了時間,逼得陸醫生必須要在月內動手。不如我們再圈一下地點範疇?”
林津渡輕聲細語說了些話,虞諱起初略微凝重的神情,在聽到一半時,不禁失笑,但也沒反駁。
他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小夜鶯沒有免費的故事。
就在林津渡準備進一步構思計劃時,虞諱說:“剩下的交給我就行。”
林津渡握拳:“那我給你場外喊加油。”
此話一出,兩人同時沉默了,顯然是想到了曾加油加到摔裂尾椎骨的趙黎。
虞諱:“……還是彆加了。”
“附議。”
·
最近的天氣忽冷忽熱,不過離冬日還很遠。
第二天,虞熠之起床,看著虞諱和林津渡同時穿著一件比較厚的外衫時,意識到事情並不簡單。
“走。”林津渡撂下一個字後,便催促虞熠之收拾行李。
車子已經停在外麵的坪地旁,虞熠之皺眉:“你們不是邀請我來入住?”
林津渡:“說什麼傻話呢?這房子我們兩個人住都嫌大。”
“……”不該是嫌小?
虞熠之當是口誤。
倒是虞諱突然看過來一眼,之前他說要給足林津渡充分的空間思考,這句話是不是在暗示不需要再留空間了?
林津渡和虞諱也簡單收拾了一下衣物。
二十分鐘後,三人各懷心思上車。
虞諱沒有說目的地,車子在一首經典老歌中,緩緩上路。
漸漸的,虞熠之似乎明白了什麼,這是要帶自己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他不禁心下有些感動。
虞諱走得這條路比較偏,但藍天白雲,公路平坦,十分適合兜風賞景。
隻可惜昨天江舟被抓,虞熠之夢見一些往事,過去和現在交雜,久違地犯了頭疼。
那些經曆過的故事,連同故事裡的人,都在逐漸麵目全非。
上車後沒多久,他便闔眼養神。
林津渡沒有獨自欣賞風景,體貼地換了首輕音樂,繼續講著從前有座山的故事。
不知過去多久,外麵傳來清脆的鳥叫,虞熠之緩緩睜開雙目。
深山空穀,遠處泉水叮咚作響。
虞熠之忽然坐直身體,眼睛睜大,確定沒看錯。
前方,好大一座廟!
耳邊似乎還縈繞著山裡有座廟的回音,這簡直是……
“夢境照進現實。”林津渡忽然開口:“喜歡嗎?”
紅牆綠瓦,天嵩寺三個大字幾乎要烙印在眼底。
虞熠之徹底清醒了。
“又上香?”
才上過,也不見有多靈驗。
林津渡擺擺手:“香哪能鎮得住我們。”
“……”
“臨時抱佛腳,我們要離佛祖腳下更近點。”
想起了出門前帶的行李,虞熠之忽然意識到什麼。
壓根不是什麼旅遊,虞諱的彆墅隻是一個驛站,真正的目的地,其實是這間廟。
林津渡說:“我們已經聯係好,你可以在這裡做一段時間的義工。”
虞熠之眼皮劇烈一跳,下意識先看向虞諱,期望從他口中聽到隻是個玩笑。
結果注定要失望。
虞諱停好車,直到快要進入廟中,也沒有否認。
公司還有一堆繁忙的業務,虞熠之隻能自己來拒絕。
然而在他開口前,林津渡忽然輕聲道:“同誌,你最近的思想很危險啊。”
自衛反殺都想到了。
看似開玩笑的一句話,虞熠之提著行李的手指倏地一緊。
林津渡點到即止。
三人進寺。上午打過電話,早有僧人在等著。
“各位施主,請隨我來。”
僧人領他們先去放行李,接下來很耐心地介紹了寺廟布局,最後給每人一張作息時間表。
這會兒虞熠之徹底冷靜下來:“到底過來是做什麼?”
他不認為林津渡來廟裡是為了磨平自己的戾氣。
冤有頭債有主,債主還沒出事,戾氣自然不可能因為換個地方便煙消雲散。
林津渡:“稍後說。”
放下行李後,三人找了處靜地小坐。
清風悠悠,林津渡今天穿著很素的一身套裝,背後翠竹映襯下,膚色更加白皙。
“知道為什麼挑這間寺院嗎?”
每次對方一開口,下一句就會讓人咯噔一聲。
虞熠之選擇不回答。
林津渡自問自答:“因為方圓八百裡,屬他家信號最好。”
“……”
“可以確保你不會漏接一通電話,尤其是警察局和陸醫生的。”
虞熠之專門等他說完,才拿起杯子喝水。
林津渡接著說下去:“陸醫生應該也聽說了,不知道他現在正做什麼。”
進廟後再沒怎麼說過話的虞諱開口:“大概忙著做新學期計劃吧。”
計劃著怎麼化劣勢為優勢害人。
這下虞熠之都忍不住笑了下。
林津渡正色道:“天時地利人和,這次我們占全了。”
“時間緊迫,陸醫生沒辦法再假借他人之手,隻能自己來廟裡搞事,這叫請君入甕。”
“以往他在暗,這次我們提前有所準備,可以反將一軍,主動權在我們。”
“最重要的是……一個成功者,最不能缺少的是什麼?”
虞熠之閉口不言,但林津渡一連問了兩遍,他沒法裝聽不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