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我先回去睡了。”
匆匆找了個借口,逃離監控覆蓋區域。
背後,虞諱盯著頭頂隱藏的攝像頭,輕輕歎了口氣。不久前他態度強硬地在寺內裝監控,沒想到回旋鏢這麼快就紮到了自己。
這就是因果嗎?
後半夜再次下起小雨。
那個沒有著落的吻,讓林津渡一夜都沒睡好。直到天邊初明,他昂首挺胸坐起來,等通知完戀愛關係,做什麼都正常。
林津渡是一個做事力求效率和質量的人,既然陸醫生暫時被收監,他準備儘快捅破窗戶紙。
“我需要一個高質量的回應方式?”
係統40:【說你以後都是一個人的小夜鶯,隻叫給他聽。】
“……”你越來越文明了。
【最浪漫的背景牆是要借助大自然,你可以在庭院和他看孤星伴月,在守得雲開見月明時執手;也可以在山上並肩等日出,在紅紅火火中點頭;可以在大海邊……】
整整五分鐘,係統用排比把林津渡排暈了。
居然這麼靠譜?
【為了你,我把壓箱底的功夫都拿出來了。】
林津渡在一百多個排比中,開始挑挑揀揀。
恰在這時,虞諱發來消息,讓他準備收拾東西。
根據天氣預報,下午還有暴雨,趁著如今天空還放晴,先下山為妙。
林津渡整理完行李,準備順便去拿一下虞熠之的,進到房間後才發現對方的行李已經被虞諱放去車上。
“走吧。”虞諱說。
兩人不忘專門去見了一麵住持,表達感謝。
林津渡問:“昨晚那位私人醫生呢?”
虞諱:“跟著救護車一起走了,是說去參觀醫學奇跡。”
“……”
上車後,林津渡放了首《向天再借五百年》,幽幽道:“這才是醫學奇跡。”
一群沒見過世麵的。
徹夜未眠,漫長的歸程中,林津渡小憩了一會兒。
虞諱幫他換成了一首更柔和的曲子。
車子平穩行駛在山路上。
睡著時的林津渡,會給人一種不諳世事的錯覺,隨著均勻的呼吸,這種無害感還在加強。
此時周圍再沒有其他車輛,天地間仿佛隻剩他們這滄海一粟。
“我們在一起吧。”輕飄飄的一句話,隨著車窗刮進來的小風,傳入開車人的耳中。
虞諱方向盤上的手驟然用力。
也就幸虧他能一心一用,不然先前的拐彎處,就要共赴黃泉了。
靠著極端的自持力,虞諱略帶驚愕瞥了眼林津渡,發現對方還處在睡眠狀態裡,甚至還吧唧了一下嘴,看上去睡得十分香甜。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更何況還是一個本來就有說夢話習慣的人。夢裡林津渡仍舊在不同場景中彩排,不過給出的回答永遠一樣。
“……在一起。”
自從有了林津渡,周圍和他有關的所有人,瞳孔都能收放自如。
虞諱重新專注開車,一雙狹長的雙目微凝,薄唇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
“醒醒。”
不知過去多久,林津渡被輕輕搖醒,看見偌大的彆墅在側,後知後覺已經到了。
昨晚輾轉反側,今天路上睡得死沉。
林津渡稍稍活動了一下脖子,感覺有點落枕。
這也是虞諱叫他醒來的原因,林津渡的睡姿實在談不上多安分,繼續任由他在副駕駛座上翻騰,頸椎至少難受兩天。
“表麵上看我在睡覺,”林津渡神神秘秘說:“其實我私下一直在努力。”
平等地卷死每一個告白的人。
他已經在夢裡選中了極具紀念意義的黃昏告白牆,主打一個溫馨平淡。
虞諱安靜了一瞬,配合地笑著問:“努力什麼?”
林津渡:“晚點你就知道了。”
之後整整大半天,他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忙活,中間還偷偷聯係了助理。
林津渡習慣用職業來做備注。
【林津渡】:在嗎?
【助理】:在世。
【林津渡】:我知道你有一個巨額朋友圈。(偉大.jpg)
【助理】:一般。(暴富.jpg)
【林津渡】:幫我個小忙。(祈禱.jpg)
林津渡劈裡啪啦打下一堆。
【助理】:……好。
助理長期跟在虞諱身邊,效率之高難以想象。當天下午他就從朋友圈裡揪出一位多才多藝的朋友,之後親自開著一輛大卡車,載著對方來到彆墅。
露台。
虞諱正靠著躺椅,輕輕按著太陽穴。所有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近來操心太多,他就算是鐵人,也難免感覺到一絲疲憊。
眼下喝著一杯清茶,慢慢舒緩著神經,世界靜謐而美好。
其中最讓他覺得安定的是,那隻華貴豔麗的夜鶯,終於如願飛入了自己的掌心。
隱約感覺到什麼隨風而來。
虞諱睜開眼,一根細小的羽毛在空氣中漂浮。
虞諱第一反應是,林津渡化形了?
下一刻——
急急急急急——
亢奮的嘰喳聲一片,連起來就像是急急如律令。
虞諱走出去,草坪、樹枝……整個院子裡到處都是鳥雀。
助理和林津渡各自裹著頭巾,乍一看充滿了異域風情。
虞諱:“哪裡來得這麼多鳥?”
助理跑過來:“老板,這是專門來給你賀喜的。”
上一次見到這種場麵,還是在宮鬥劇裡妃子晉位份。無所謂,反正都一樣,老板即將得到一個名分。
“……”
“老板,smile。”助理提醒:“嘶嘶嘶——smile。”
不斷暗示他笑。
一定要顯得很開心才行。
虞諱:“……”
剛和馴鳥人溝通完,林津渡跑過來,“抱歉,我光想著表演,忘了鳥本身的特質。”
又吵又鬨。
他都被自己說得哭笑不得,夜鶯難尋,短時間內他隻能讓助理想辦法湊足平替……傳說中叫聲同樣好聽的黃鸝鳥。
夢裡這幅畫麵明明很唯美。
馴鳥人是有點真功夫在身上的,隻見他吹了一聲口哨,剛剛還在亂叫的鳥排成一圈,在天上整齊有序地做搞起隊形。
日漸黃昏,金燦燦的天空下,黃鸝鳥居然組合成愛心的形狀,仿佛流動的另類鵲橋。
虞諱朝前走了兩步,仰頭觀望這一幕。
“很好看。”這是真心實意給出的評價。
一條豔麗的絲巾在麵前呼啦著,林津渡說:“快戴上,它們會掉金豆豆。”
想要讓這些鳥乖乖聽話,每次都要以食物作餌。來得路上,為了讓黃鸝鳥乖乖呆在籠子裡,馴鳥師給它們小喂了一點食,預計這會兒剛好消化。
“……”
難怪大家都裹著。
之後林津渡還體貼地遞來護目鏡。
無論過程如何坎坷,但這次的表演無疑是非常成功,就連隔著一段距離的鄰居都從家中走出,旁觀這奇景。
“媽媽,好多黃鸝鳥!”小孩子開心地跑過來。
“媽媽,它拉屎!”三分鐘後,小孩子哭著跑回去。
由於靠得太近容易被鳥糞砸到,大家都主動拉開距離,這方便了馴鳥師的指揮。
鳥類和天空仿佛天生就是最好的搭配,餘輝金光一鍍,宛若神鳥。
助理很有眼色地及時走到另外一邊,讓出空間給兩人獨處。
林津渡側過身,胸針上的鑽石反光讓虞諱稍眯了下眼。
之前光顧著那誇張的絲巾,現在才發現,對方今天佩戴著當初拍賣會的那隻蜉蝣胸針。
黑色的發絲從絲巾一角散落,林津渡肌膚顯得更加雪白。
他取下護目鏡,說:“其實人生百年和天地壽命比,比蜉蝣還要淺,所以我想不蹉跎自己,也不會蹉跎彆人。”
一旦確認好方向,他就會大步向前。
那雙清澈的眼睛,此刻正無比認真地望著虞諱。
林津渡篤定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是同路人。”
互相吸引,互相包容,然後攜手一路走下去的同路人。
馴鳥師的表演已經結束,圍觀的鄰居逐漸散開。
林津渡還站在原地,伸出手:“我們在一起吧。”
“好。”
正如同林津渡不會拖泥帶水的性格,虞諱的回答也永遠乾淨利落。
手被握住的刹那,林津渡神情忽然有些恍惚,他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這份費解很快上升到大寫的迷惑。
真的好熟悉,好像在夢裡見過。
虞諱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他真相:“車上,夢話。”
儘管隻有兩個關鍵詞,但是林津渡還是秒懂。
他愣了下,隨後深吸口氣,腦中狂呼:“四零——”
係統很想跑出腦殼避避。理論知識告訴它,凡是被叫全名的時候,證明對方已經處在失控的邊緣。
可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腦殼。
這就是寄人籬下的悲哀。
【在呢。】
林津渡咬牙:“為什麼不告訴我,關於夢話的事情?”
係統先大致說了一遍當時的場景,然後解釋:【宿主在車上直接打出了王炸,說了也無濟於事。】
【但是……】
係統給出一個斬釘截鐵的轉折詞後:【如果我不說,你就會再來場回應。首先宿主在數量上,就戰勝了對方!】
彆人告白一次,你回應兩次,多牛逼。
“……”
如果不是虞諱在場,林津渡會當場把頭搖成撥浪鼓,和係統來一次真正的“兩敗俱傷”。
“我很高興。”虞諱開口喚回林津渡的注意力。
對視間,他微笑著說:“能夠兩次從你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我很高興。”
平日冷淡的目光像是有了溫度,林津渡心臟不規則地跳動了一下,他避開對視,嘴角卻在微微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