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至死, 真相次之,而我……”林津渡從容說:“全身而退。”
那位前同事的熱搜錢怕是白花了,上一個這麼賠了夫人又折兵的還是江舟。
稍微休息了一會兒, 林津渡去洗了個澡,出來後倍感清爽。
虞諱正坐在沙發上看書,聽到腳步聲, 抬起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旁邊。
林津渡自然坐在他身側,空氣中立刻充斥著淡淡沐浴乳的味道, 他發梢還隱隱墜著水珠, 不著急睡覺的時候, 林津渡一般懶得吹頭發。
虞諱隨手拿起他搭在頸側的毛巾, 動作輕緩地幫他擦了擦。
大概是因為長期住在同一屋簷下,林津渡漸漸喪失了距離感,但這不代表在低頭都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空間門裡,他還能忽視。
太近了。
林津渡屏住呼吸。
等他再抬起頭的時候, 臉被憋紅了。
林津渡欲蓋彌彰地解釋:“洗澡缺氧。”
他還裝作不經意地玩手機,給虞諱發過去一個表情包:吸氧.jpg。
虞諱認出這套表情包也是虞熠之推出的係列之一。
“花了我八個大洋。”林津渡說:“現在商城首頁上在發預告,這周還會再出一套[基嗶你]係列。”
虞熠之的經曆, 完全可以用讓子彈飛來形容,可怕的不知道是槍林彈雨, 還是站在雨林中心的人居然硬挺了下來。
估計反派和當事人都挺絕望的。
多了些奇思妙想, 等擦完頭發時, 林津渡已經漸漸忘了緊張。
虞諱忽然說:“後天我要出差一趟。”
林津渡:“好事啊。”
“……”
“……不, 我意思是, 我是根會思考的蘆葦。”
多數情況下,林津渡哪怕是瘋言瘋語,虞諱也能聽得明白。
每個人對待感情的方式不同, 林津渡是個絕對的理智規劃者。就像是在決定交往前,他曾借用虞諱不在的時間門,理清思緒做決定。
如果還要更近一步,從精神伴侶發展到實質性關係,林津渡顯然也要在做一個思考假設。
比如設想每天醒來旁邊躺著另一個人,雙方共用一個衣櫃等的畫麵,思考陡然快進到這步,對他而言是不是太快。
還是說……都挺好?
虞諱摸了摸他柔軟的發頂:“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林津渡小學生式乖巧坐姿,點了點頭:“好。”
原計劃兩天後出差,結果那天機票售罄,隻能提前一天走。
這次去隻是參加一場會議,虞熠之也要同行,因為要坐國際航班,兩人很早出發。
虞諱特意沒讓林津渡一起跟著去機場,近期天氣變化,航班經常延誤,去了說不定還要乾等著。
當然,林津渡也沒閒下來。
大清早和虞諱話彆後,他轉頭就去找管家。
“虞熠之不願意見陸醫生,但墳頭草的事情,總得有人告訴他。”
可惜現在筆錄全部補錄完,正式送審前,外人想要申請見麵的流程很難批複。
管家:“拿個喇叭站在門口喊。”
林津渡嘴角一抽。
認真的嗎?弄不好就要被抓去批評教育。
“我來喊。”管家淡淡哦了聲:“首先我沒結婚,其次我沒孩子。”
就算日後有,也不會考公。
林津渡:“……”
照這個標準,他斷子絕孫,更可以喊了。
想法歸想法,不可能實踐。
林津渡:“你也不希望,他們倆兄弟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去局子裡接我們出來吧。”
雙方對視一眼,最終乖乖提交申請。
陸醫生一直不肯定交代清楚全部細節,要求見虞熠之後才說。
“虞熠之要是不見,庭審的時候估計也見不著,會有代理人出席。”
林津渡認為還是有很大可能被批準,畢竟他們算是和男主關係比較密切的人,有機會套出陸醫生的話。
警察有自己體係的辦事原則,哪怕已經犯了死罪,也要儘可能落實其他每一項犯罪事實。
事情比想象中順利,一天後,兩人被叫去局裡。
“我們懷疑催眠案可能還有其他受害者。”
言下之意希望他們能問出完整的實驗誌願者名單,有些患者如果不進行心理乾預治療,很有可能會成為潛在的犯罪分子。
陸醫生被帶到審訊室。
乍一看斯文俊秀,但他的眼珠有些外凸,顯然處於一種極度暴躁的狀態。
真正的變態都有表演欲,陸醫生的這種欲望還很強烈,否則也不會在小眾論壇上發表隱喻日記。
如今在他即將落幕時,無人問津,這怎麼能忍。
“名單我可以給,但我要見他。”陸醫生直接提要求。
失敗的作品也是作品。
他要最後再看一眼,那張酷似自己念念不忘女人的臉。
管家:“你先提供名單,之後先生會過來。”
陸醫生最擅長甄彆人的謊言,但不知道是最近情緒失控,還是對方太擅長掩藏情緒,實在看不出什麼。
“我不接受順序調換,必須要先見到……”
管家打斷:“先生對你還存有一分感情。”
說著拿出一份墓地購買合同。
“早些時候,他就已經知道你和他父親的死有牽扯,但還是給你提前購置了墓地,想讓你入土為安。”
林津渡在旁邊,讚歎這份麵不改色扯謊的能力。
陸醫生怔住。
麵對殺父凶手,還想著安葬對方,好像是有些感人,但是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可能因為要被安葬的是自己。
管家:“趁著先生還念舊情,不要討價還價。這樣不止能再見他一麵,以後你被擊斃了,他還會去經常拜祭你。”
短短半分鐘,林津渡從歎為觀止變成了高山仰止。
第一次見把墳頭割草,說得如此清新脫俗的!
他立刻舉手表態:“我也用後半生的幸福發誓,以我對虞熠之的了解,他一年要去好幾回。”
審訊室裡特彆安靜。
陪同在一邊的警員表情精彩。這是已經默認犯人死刑嗎?
陸醫生更是沉默。他確實犯了死罪,清楚自己下場好不到哪裡去,對方也加倍實現了訴求。
可他不快樂。
比林津渡和管家來之前,還要不是滋味。
管家眉宇間門閃過幾分不耐,收起購買合同就走,仿佛本身也很不想讓雙方碰麵,今天隻是過來傳個話。
“等等!”陸醫生突然開口叫住他。
第一次叫,管家沒有回頭。
硬生生叫了三次,他才重新坐下。
林津渡暗道如果江舟當初多和管家接觸一下,興許都用不了自己出場,他的那些小伎倆就會被拆穿。
這叫什麼,生薑還是老得辣。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管家淡淡說:“我不老。”
林津渡頷首。
懂,你隻負責辣。
他默默把管家的備注改成[惹火小辣椒]。
有管家打頭陣控場,本身就處於被動位置的陸醫生終於交代出完整的誌願者名單。
“他居然前後招募了近三十人做過催眠實驗。”
還僅僅支付每位誌願者八百元。
林津渡總算知道江舟的吝嗇是從誰那裡學來的。
白天,審訊室也開著燈。
林津渡明顯感覺到警員在為接下來的工作量黑臉,催眠這種東西本身是帶有些玄學的,每個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同。
現在他們得去一一確定這些人的精神狀況,還要查一下過往有無犯罪史。
談話時間門到了。
管家從外套胸前的口袋取出兩根細長的東西。警員下意識過去查看,最後確定是兩根草,一折就斷,也不可能當做鐵絲使用。
陸醫生下意識往隱喻上想,語氣譏諷:“你是想說我命如草芥?”
管家搖頭:“其實墳地是我買的。”
在場除了林津渡,所有人眼中都是一個問號。
“我的工資是先生發的,四舍五入,先生給你買的墓地。”
林津渡深深感歎:“大家都好會四舍五入。”
係統也是搞幾個億的四舍五入。
陸醫生現在的表情與其說憤怒,不如說是扭曲。
他隱約覺得被耍了,但又無法命中重點。
警員同樣納悶,沒有立刻請管家離開,而是任他把話說完。
管家解釋草的來源和用途,當他說到一半的時候,陸醫生成功被逼出發瘋文學。束縛的手腕重重砸著桌子,看人的眼神仿佛要把他們生吞活剝了。
“你會不得好死的,老東西!”
管家默默拿出身份證,展示出生日期。
林津渡覺得管家也挺冤枉的,一般人可能會因為長相被誤認為年紀大,管家是因為獨特的氣場。
不似虞諱那種強大的沉穩,他是一種穩如泰山的穩。
……天生帶點德高望重的滄桑氣質。
防止嫌疑人情緒失控,警員隻能請離兩位刺激源。
即將轉身步入光與暗的交接處時,後麵傳來惡毒的詛咒。
“你現在可以得償所願了,”陸醫生爆發出一陣狂笑,“林津渡,我死後哪怕不投生,也要變成惡鬼留在世間門,看看你這樣的人最後是什麼下場!”
“惡毒如你,絕對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
林津渡:“……”
有病嗎?我招你惹你了?
明明這次探監,他從頭到尾連兩句話都沒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