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竹生日前夕, 晚上下了很大的雪,他早早就窩在床鋪裡,點了旺旺的火爐, 睡得幾乎融進了被子裡,四肢都是暖呼呼的,臉頰泛粉。
直到被一雙手挖起來,握著他的腰背,挖出了他的半身, 搭在了他的腿上。
又仔細給他蓋好被子。
林青竹迷迷糊糊趴著,手臂一伸, 抱住了來人, 把臉埋進他的小腹, 躲開紅燭微微的光。
他已經很熟悉林如晦身上的檀香了,他還沒有脫扳指, 摸他的臉的時候,就有點涼涼的。
衣服也沒有換, 還是冷冰冰的華服,絲線也是冷的,不知道從哪裡剛回來。
屋裡寂靜無聲, 隻有人魚燭爆出燈花的聲音,林青竹迷糊了好久, 才願意慢慢睜開眼睛,指尖還輕輕抓著林如晦的腰帶。
林如晦果然在看他, 見他醒了, 微微側頭。
垂下來的發絲落到林青竹臉上,很親密。
林青竹也盯著他看,才發現他的睫毛很長, 低垂下來的時候,加上那顆淚痣,顯得幽暗冷清。
林如晦經常捧著他的臉,仔仔細細的看他,那樣的注視總讓他感覺很害羞,心裡有說不出的感覺。
現在也一樣,兩人對視了一會兒,林如晦俯下身,輕輕貼近他的眉眼,吻他的眼睛。
林青竹抱著他的腦袋,不抗拒他吻自己的唇,接了一個綿長細膩的吻。
沙漏悄然流儘,無聲倒轉,林青竹的生辰,終於到了。
也是他們約定一起慶祝的日子。
吻漸漸深入,最後林青竹被抱著坐在了林如晦身上,雙腿環著他的腰,林如晦以手丈量他的腰背、身體,他比之去年,又長大了些許。
林青竹覺得癢,忍不住笑了出來,又歪在他身上,不自覺的黏人。
林如晦便又親他,林青竹摟著他的脖頸,帶了婆娑珠的手修長細嫩,貼在他的頸項。
就這樣親昵了好一會兒。
因為他們很久沒見了,林如晦從送了他禮物之後,漸漸地就很忙,也不來見他。
林青竹其實很依賴他,很喜歡和人擁抱,暖暖地貼在一起。
“快去沐浴,一起睡覺。”林青竹和他蹭額頭,“我把被窩捂暖了。”
他掀起一角被子,握著林如晦的手鑽進去,果然暖極了,乾乾燥燥,還帶著香味。
“嗯。”林如晦慢慢應道。
他起身去沐浴了,換下了一身華服,林青竹就在被窩裡等著他。過了好久,又或者沒過一會兒,他眼睛開始打架的時候,感覺床榻微沉,很快被單臂攬進了懷裡,將他翻了過來。
他本能往他懷裡埋了埋。
等埋到密不透風,又能透氣的時候,就徹底閉上眼睛,睡了甜美的一覺。
第二天醒來,他第一眼看到的,還是林如晦。
“生辰快樂。”
他道。
林青竹感覺自己像在夢裡一樣,今天算是他的生日,他從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過生日,雖然簡單,卻無比溫馨。
他們沒有外出,隻待在小院子裡,清晨下午和晚上都黏在一起,一起看書,一起點香,一起逗烏龜。林如晦始終抱著他,兩人貼在一起,有時他執著書卷,會忽而慢慢沉沉在桌上敲出一段旋律,林青竹聽著,大膽哼哼了出來。
他哼對了,林如晦就會難得的唇角微彎,摸一摸他的臉頰。
陳陵下午送茶點來,林青竹切了一個生日蛋糕,人一龜一起分享了。
荷包蛋頭頂著一顆櫻桃,很小的嘴巴空嚼著膨脹的奶油,糊了一臉,爬到兩個人中間,讓林青竹給它擦嘴巴。
陳陵拘謹地吃著蛋糕,很快便吃完,卻也沒有退下,在一旁看著。
在林青竹的印象裡,這個生日全是檀香清甜的香氣,有白雪、簾幔、和烤鴨,晚上是極其豐盛的一餐,做的全部是他喜歡的菜,映在燭光裡,比他小學時候做的夢還要美好,隻是不能吹蠟燭。
因為在這個世界裡,人死如燈滅,吹蠟燭是不好的征兆。
他還記得林如晦的目光,好像是溫情的,又好像是幽深的,縱使滿室暖黃,他還是沒有被照透,如同一汪潭水,模糊在他的溫馨的夢裡。
林青竹把保管的私印還給了他,他收下了。
最後燭光越來越亮,在雪最大的時候,他被抱上了床,被擁著,燭光氤氳。
夢到了最迷蒙的時候,他慢慢合上了眼睛。
……
隻是第二日醒來,蠟燭已經燃成了灰,林如晦也不見了,屋內清清冷冷,隻剩下他一個人。
*
十一月,十二月,林青竹在生日之後,再也沒有見過林如晦,他也不再去學宮,天天就在小院鑽研他挑的那本疾行術訣,黃階下品:《如煙步》。
無論功法術法,皆有天地玄黃四級,頂上中下四階,這是最低級的,卻也是最實用的。
林青竹就是圖如煙步跑得快,好逃命,黃階下品練起來也沒有那麼大障礙。兩個月過去,他掌握的比在十月考核時純熟了不少,現在翻高台、跳下一兩百米的懸崖不是問題。
但也僅限於此了。
林青竹對實踐十分匱乏,難以進步,隻能說日後再努力。
林如晦生辰在一月底,一月十一,將滿二十一,照人界虛歲算法二十二,因這是他及冠後第一個生辰,許多世家要來祝賀拜見,所以生日宴持續一月。
他要去赴宴,而林青竹生日宴前夕就要走,這些日子他也不來,他也就沒辦法親手把生辰禮物給他了。
是一把折扇,從上次林如晦吹簫以後,林青竹就覺得他腰間應該再掛一把什麼,簫和林清篤撞了,那折扇也不錯。
這把扇子同樣是他自己做的,材料都是他能拿到的頂級,玉柄入手冰涼微沉,淡青的扇麵上畫著吟溪院對出去看到的風景,上麵寫了祝福的話:“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變化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