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身邊一散修陡然出聲:“真人貴為神盟之人,卻甘願遊曆,到我們這旮旯堆裡除魔衛道,當真高義。若我加入神盟,必定如他一般,踐行神盟宗旨,不敢忘卻分毫!”
“相比起來,我等就是山中蟪蛄、水中蜉蝣,相形見絀!”
這話說得太直白,還很大聲,但船上無人會反對。過了一會兒,儘皆附和,也算提了提士氣。
辛屠身後的陳驍笑道:“諸位道友不要急躁,我們很快便出發,到了地方,有的是機會供各位大展拳腳。”
靈舟上才終於安靜下來。
隨後靈舟啟航。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幾千裡外一座因地裂而拔起的山脈,名曰玄陰山,血蠱穿心蟲的本體就寄居於此。
離玄陰山最近的城池就是儀來城,一旦蟲子發育,他們首當其衝,所以在發現血蟲痕跡時,才會這樣著急。這次除了派出陳驍,城主還點了二十幾個築基期的家臣隨他們前往,勢必要搗毀蟲窟。
他們的計劃是進入血繭範圍後,招募來的修士在外圍保護,而陳驍在中間,用法器一寸寸探過土地。這穿心蟲狡猾得很,早已進化出了屏蔽神識的天賦,這法器還是城主花了大力氣才尋到的,可以對蟲血做出反應。
蟲血越濃密、越精純,法器的反應越大。
找到幼蟲藏身地後,他們再打入蟲窟,突破蟲兵守衛,最後焚毀蟲繭,就算完成任務。
因要進山燒山,附近的凡人都被陳家驅走了。
“所以諸位可以放心大膽使用法術,不用擔心誤傷凡人,背上因果。”陳驍笑眯眯的,他修為雖然隻有煉氣期,但散修們想拿到報酬,就不會翻他的臉。
林青竹在下麵一直聽著,聽他好像要說完了,難得出了一句聲:“請問陳少主,是否有玄陰山的地圖。”
陳驍笑道:“有我們指路,各位道友不必擔心迷路——況且諸君都是築基期以上的修士,神識一掃,什麼地形不能探清,玄陰山這麼大,費心記地圖做什麼。”
其他修士聽此都忍不住笑了。
“不過既然道友有要求,我自然要滿足,”陳驍頷首,“隻是玄陰山危險,我陳家也沒有仔細探明,地圖較為粗陋,望道友諒解。”
眾修士就得了一份紙張所繪的地圖,的確如陳驍所說比較粗陋,隻標記了一些山嶺和江流,隻能大體看出是個什麼地形。
林青竹看著這份地圖,心裡忽然一動。
但他沒有多說什麼,仔細把他下發的地圖看過一遍,放進了儲物佩。
千裡路程不遠,坐著靈舟,眾人傍晚就抵達目的地。
夜間妖邪肆虐,陳驍決定休整一夜,等明日太陽升起,再一齊進山搜尋。
玄陰山巍峨連綿,雖然沒有橫斷山脈的山峰那麼可怕,但也決不可小覷。高山深穀在藍星都是危險的地方,在修真界更加,亂年開始,金丹以下的修士基本都不敢在夜間輕易靠近了。
眾人在山腳紮營,林青竹分得了一頂帳篷,在邊緣區域,注定一晚上不得鬆懈。
而中心住著的是陳驍和辛屠,被重重帳篷拱衛。
林青竹相比其他散修,內心要鎮靜一點,他有蜉蝣訣可以斂息、有慧心可以感知、有荷包蛋的金身免疫立死偷襲、還有慧眼識破幻境誘惑,底牌已經很多了。
他甚至還有一艘靈舟,隻要給他機會升上高空,就能活命。
林青竹點燃一張火符,放在了燈盞上,看火苗跳動,照亮方寸之地。
帳篷不大不小,他隨便搬了塊石頭坐在中間,打坐運功蜉蝣訣,細細感知周邊一切。
進到這裡,林青竹是肯定不敢把荷包蛋放下來的,也不會教彆人看見它,所以荷包蛋一直藏在他後頸,要麼在頭發裡蕩秋千,隻有困了的時候,才願意爬進項鏈睡覺。
很黏他。
這樣的依靠也讓林青竹心境徹底平和下來,坦然地麵對危險。
那一刻,他的感知範圍似乎又廣了一些,慧心的感知不似神識,哪怕此前麵對林家老祖,恐怕最多也隻知道有小蟲子躥了進來,而不知道這小蟲子還在觀察他。
空若無物,仿佛清風掠過,沒有絲毫蹤跡,卻能把一切聲色景象,儘數反饋林青竹腦中。
神識相比於慧心,在林青竹這裡,更多算能量的外放,一種攻擊的手段。
本職的感知,遠遠不及。
蜉蝣顫翅,與慧心糾纏著往外擴散,範圍已近百裡,遠超築基該有的水平,逼近金丹。
原本林青竹隻是警戒,卻在這個時候,感知到了一點奇怪的動靜。
就在半山,細細嗡嗡,貼地低尋,發出有規律的共振。
他微微側頭,隔著百裡,加大了感知的力度,想看看那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卻陡然對上了一雙血紅複眼,直直朝著山下營帳——
血蠱工蟲!
林青竹滿頭大汗,本能抽回了感知,睜開眼睛。
因為在碰到蟲子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衝天的血氣,幾乎悶頭衝到他的識海,讓他肺腑都有被熏臭的感覺,再不收回來,可能會受不了。
過了好久,林青竹才平複下來。
但隨即,他心裡卻又升起一個奇怪的感覺。
那隻蟲子,好像在監視他們。
興奮地、熟稔的、期待的,緊緊按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