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小宴直到傍晚才結束, 最後隻有林青竹杯子裡還剩下一點靈酒,他好奇地抿了一口,發現還是不喜歡辛辣的口味, 就不喝了。
幾人相互道彆,林青竹歪在花樹邊,目送他們離開。
他們聚會的地方,就在他的小竹屋旁邊,燉肉的油鹽醬醋, 還是他抱來的。現在大鼎被雜役收走,附近又恢複成冷清乾淨的樣子。
雪靜靜落在地上,天空越來越灰暗,顯然更大的雪暴又要來臨。
荷包蛋爬上林青竹肩膀, 窩在他頸項。
對麵天羿還未離開,同樣倚靠在花樹邊,他長槍被他隨意刺在地麵, 唇角微微帶著些笑,看著林青竹。
“今日多謝你張羅, 你做的點心很好吃。”
“嗯。”林青竹回答, “不客氣的。”
“以後再一起遊獵。”
“好啊。”
天羿漆黑雙眼在雪中顯得有些靜謐,過了會兒, 他移開了視線:“好好休息。”
林青竹點點頭。
他便把長槍提起來,收在背後, 縮地成寸,回洞府了。
兩人雖然是鄰居,但交往很少,隻是有時奔雷騅會叼一籃子靈果過來,放在他竹屋前, 給荷包蛋吃。
天羿的洞府總是種滿果樹,任來往鳥雀享用,住處清香彌漫,鼻尖嗅到的,都是桃花的味道。
剛開始奔雷騅來敲他門窗的時候,林青竹還很警惕,可奔雷騅身為一匹年輕的戰馬,性格卻很溫順,不冒進,就站在窗外,沉靜地掃掃尾巴。
然後輕輕把花籃叼到他窗口,給他推進來。
“哼哧。”它打個響鼻,頭頂到了屋簷的雪。
雪簌簌地掃落下來,落了它一身。
慢慢的,林青竹就習慣這匹經常在天湖撒歡的大馬駒了,有時還會喂它肉乾吃。而每喂一次,就會收獲一籃靈果。
今天一樣,聚會結束不久,遛彎的奔雷騅就噠噠噠按時過來了,扣響他的窗門,在林青竹打開窗後,探了一個頭進來。
今天送來的,除了靈果,還有幾束特彆好看的枝條。
不知道它從哪裡刨來的。
林青竹喂它吃了幾塊用靈羊奶煉出的奶糖,它就心滿意足地收回馬頭,快樂地走了。
遠遠的,還能聽到叮叮咚咚的鈴鐺聲。
荷包蛋伸出腦袋,看下麵的一籃子靈果。
很新鮮,很美味。
但因為這是外人送來的東西,所以隻有林青竹親手給它切開,它才啃吃。
林青竹細細剝開皮,喂給它。
小烏龜慢吞吞咬著,最後鑽進果皮裡,像鑽進一個滿是食物的蛋殼。
等它吃完,林青竹把小果的果皮蓋在它腦袋上,讓它戴一個高高的帽子。
荷包蛋伸出脖子,往上看,很神氣。
竹屋裡燒著火爐,冒出明亮的火苗,照亮大半間小屋。林青竹和它玩了一會兒,就一起去洗澡了,洗完澡後,鑽進了被子裡。
一人一龜的影子投放在牆壁上,讓林青竹看了很久。
外麵風聲卷著樹,裡麵的火苗也略微跳動,他看著看著,閉上了眼睛。
……
……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三天,在三日後深夜,林青竹淺眠的時候,他忽然聽到了雲舟穿破雲天的聲音。
睜開眼睛,林青竹眼底清明,從床上坐了起來。
外麵傳來整齊劃一的摩擦聲,有陣法和火把亮起,隱約引起震動,卻沒有一絲人聲,在雪夜裡無形蕩開一股肅殺的氣勢。
人數不少。
而且修為不低,訓練有素。
頭頂還有一股神識掃過,即便沒有惡意,不過略略看過,甚至連餘光都沒有注視到竹屋,卻還是讓林青竹脊背發寒、一動不動。
老祖級彆的人。
修為在分神之上!
好在沒有多久,山坡便傳來天羿的聲音,冷若冰霜:“滾——!”
刹那間,雲天安靜了下來,連依稀的嘈雜聲都不見了。
林青竹還是第一次見天羿發這麼大的火,雖然他在戰場上也稱不上溫柔,可大部分時候都相當地冷靜,或者說冷酷。
連辛屠在他馬蹄下站都站不起來了,他也沒有絲毫觸動,隻依照判斷,朝林青竹擲槍而去。
而他的怒火顯然作用非凡,天上傳來老祖歎息,不過一會兒,雲舟便再次離開,連最後一點聲音都消匿了。
林青竹這時候才下床,走到窗邊,朝上看去。
天羿站在高台,一眼便穿過重重花林,盯住了他。
他麵色難看至極,閉了閉眼,才略略收緩。
林青竹躲在竹簾後,還在看,他發現天羿洞府的高台上不止他一人,還有兩個侍女,渾身僵硬,合力抬著一頂小小的軟轎,幾欲跪下去。
天羿低叱:“還不滾進去。”
那兩個白袍侍女立刻如釋重負,抬著轎子進去了,而天羿仍站在高台,等她們兩人匆匆出來,半跪著行禮逃走之後,才轉身進了洞府。
大雪黑雲,林青竹放下了竹簾。
好怪,那頂轎子裡傳來很強的神火波動,和之前遇見辛屠的感覺差不多,大概就是天羿的妹妹了。既然叫夙鳳,可能也是鳳凰後代。
可為什麼會是這種場景?
林青竹一頭霧水,這一晚上也沒有再睡覺,而是在床上打坐修煉,直到天明。
次日,又是一個暴雪天,滄鈺和其他人卻一早就來了,形色匆匆,顯然心情也差到極點。
林青竹推開門出去,滄鈺看到他,頓了頓:“你……罷了,你也來吧。”
其他人氣息卻十分冷漠,甚至隱隱透著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