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他把從陰河底撈起來的那幾具神盟弟子的屍體,埋在了無名山峰,用幾塊石頭搭了個碑。
修士踏進道途,就沒有了故土,就是把屍體送回神盟,也不過一把火燒掉,不會送他們回家。
他雖然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風景還算可以。
埋在一起,也不會太寂寞。
林青竹埋了屍,取走他們的儲物袋,其中一個看著比較平常,沒有什麼標誌的,就被他給了男孩。
披星戴月,他連夜出發,離開了這座山脈。
雪風浩浩,但今晚竟然有星星,明亮異常,飛上雲天,就能看到天上鋪成的絢爛銀河。
林青竹站在甲板,發現雙星消失了,寒流也明顯難以為繼,儘管地上還是冰雪連綿,高空卻已經有了回春的氣息。
風流甚至有點暖,帶著潮濕的水汽。
他看了一夜的星星,果然,第一日,卯時之時,天邊出現了絢爛的紅雲!
——太陽出來了。
久違的紅光從山海那頭泛濫而起,仿佛要燒遍半邊天幕,金烏尖嘯著從雲天掠過,穿破重重時空,投下猙獰而殘暴的目光,鎮壓了所有橫行的妖鬼。
在太陽真意下,凡是屬陰的邪物,都會被削弱大半,被迫躲藏。
這一場漫長的寒冬,終於結束了。
靈舟穿過連綿的紅雲,朝霞紫紅交錯,林青竹雖然站著,眼睛卻在吸收紫氣來提升慧眼,眼睛溫溫的,舒服極了。
等朝霞彌散,映出下方萬裡山河,他確認自己不在中南地界了。
空氣不同,水土不同。
數行千裡之後,他好似穿過了某個界限,下麵的山峰變得越來越矮,雖然沒有那麼高了,卻非常非常密,山間縫隙狹窄,尖尖的一麵朝著西方,好像一大群鋪開的榴蓮。
除此之外,這些山體都鋪滿了葉綠的樹木,盛大茂密,樹木的葉子很闊、很大,層層疊疊挨著,儘管才剛褪雪,卻已經能看出比內境和中南的樹,不知道綠了多少。
是那種很飽滿清新的綠,這一帶顯然水汽豐沛,氣候也偏溫暖。
越往西走,靈力越來越濃鬱,讓林青竹越來越確認自己沒走錯。
他可能真的來到荒北的極西一帶了,也就是整個長風界的西北沿線。
隱隱約約,他好像看見了天際那一條碧藍的線,不像地,像是海。
雲天變得五彩斑斕,格外高,格外大,不似在中南,天空仿佛觸手可及。在走到一片峰群時,他看到了綿延萬裡的竹林,隨風起伏,翠綠逼人。
才一天,這裡就入春了。
林青竹一邊趕路,一邊收拾靈舟,他把所有門窗都打開通風,然後把蓋了兩個月的厚被子洗好曬好,封存在樟木箱裡,存在儲物佩的架上。
被單和簾幔都換成淡綠色的,窗台新換了花,甲板也種了新的梔子藤。
裡裡外外,都煥然一新。
就連燈籠,也從淡黃換成了淡綠。
這樣趕了四五天的路,大概飛了幾萬裡,他終於碰見了一座城池。
城池建在半山竹海之中,看規模隻有中型,不大,建築相當的古樸靜雅,沒有高高的樓閣,仿佛融在了茫茫綠色中,差一點就被林青竹錯過了。
讓人眼前一亮。
林青竹催動博淵錄裡的天紋,把自己的樣子換成了某個被他埋進土、早死了的神盟弟子的臉,這次掩木放金,把自己偽裝了以金為主的三靈根修士。
修為壓低,偽裝成化元前期。
最後換飛劍進城,順利通過了入城盤檢,交了十五塊下品靈石,腳步輕鬆地進去了。
城樓沒有神盟弟子的蹤影,果然,長風界太大了,就算神盟,也不過盤踞一地罷了。
不過這樣的輕鬆,在靠近攬江閣的時候,就停滯住了。
林青竹原本就是去打探消息的,在看到攬江閣門口不少人聚在紅碑前,指指點點的時候,就覺得有點不妙。
他戴了鬥笠,把荷包蛋藏在頸窩,遠遠用神識一掃。
周圍的修士還在討論:
“太刺激了,林家又把神盟擠下去了……”
“哎哎,神盟又擠回來了。”
“其他懸賞也在加價,第九條是無極宗宗主的懸賞,現在指不定有多恨呢。”
“要是被這兩家這樣擠下去,他的麵子就完啦!”
“哈哈,誰叫紅碑隻顯示前十的懸賞呢。”
“他們中南的修士真會玩……”
“聽說內境修士有了名的風流,家主可以有好幾位道侶,林家的少主,就是那個叫林如晦的,之前娶妻,天緣流星飛到我們這裡來的那個。聽說他還有好幾房小妾,孫子已經被立為下下任家主了。”
“那孫子是誰生的。”
“肯定是那個放流星的那個,這麼受寵。”
“你從哪兒聽的?”
“滄江閣。”
“哦。”那人就不說話了。如果說攬江閣是正經的情報組織,開遍整個長風界,那滄江閣就是不正經的,但也很流行。
許多修士被相似的名字吸引,稀裡糊塗的進去,一連茫然的出來。
有人反駁:“我們這裡也養爐鼎啊。”
“那倒也是……”
“兩宗爭美啊……嘖嘖,不知道這個林青竹是個怎麼樣的人。我看神盟陰陽怪氣的,不像正經尋人。”
“呦呦呦,林家的又起來了!”
於是林青竹歪頭,就看到了林如晦發的尋人啟事。
找林家弟子,林青竹。
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