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仙宗宗起天北西極點冰川,隔海和極北遙遙相望,冰川下有著和林家類似的越天階仙脈,足以支撐起整個宗門的氣運。所以仙門以海灣極點為始,因勢利導,改變地貌,延伸了九條主峰主線,東西兩條、南部七條,往南的路線越過盛江梅穀等無數寶地,分支延岔,中間夾雜無數副峰,以此保證對宗門的絕對控製力。
就像個大風車。
這次長風盛會,太清仙宗就把來客全部安排在了南線中風光最旖旎的線路上,臨近盛江最繁華的三江一帶,這裡的天上燈市,在整個長風界都是出了名的。
外麵的歡呼聲越來越大,林青竹看到星辰一樣的燈帶,連忙搓了搓眼睛,走到了甲板。
一看到外麵,他忍不住和左右上下的弟子一樣,發出了驚歎的聲音。
“這就是盛江!”
“太美了!果然和名字一樣!”
“太清仙宗竟然不在這設護宗大陣,自由進出,大氣!”
盛江發源天北冰川,往南流經大半個太清仙宗,到三江流域彙流,形成了一片廣袤之至的水域,也是整個荒北最大的商貿之地。這裡萬族來朝,九道交彙,人、妖、魔、怪,包括神血後人處處都可以見到,萬裡燈市千裡江流,是人間至高的繁華之地。
滄浪仙宗的靈舟緩緩從半空飛過,下方的光和人如同潮水一般被靈船劃開,楓紅橘紅淡紅交織成黯淡濃鬱的霧,映照出深藍的天空,亮卻並不太亮,反而一片朦朧清透。廣闊的三江水域靜水深流,與天一樣是深藍色,周邊寥寥雪山拔地而起,一點也不逼仄,反倒襯得遼遠空曠,好像下一刻就要傾漫出來。
雪山上幾顆稀疏的星子,有彩帶從頂端一路捆綁到燈市,半空明燈輕浮,若有靈船開過,會自動避開。而當靈船駛過盛江時,湖麵照出靈船巨大的影子,不像真的,像從雪山來的幽靈一樣,要飛往江天倒映的儘頭。
林青竹看著下麵深藍的水,還有倒映出來的影子,發帶都被吹了起來。幾盞紙燈浮過他的身邊,被他攏來一盞,玩了好久。
燈籠很暖,攏著燈籠,像攏著小火苗。
他眼睛裡既映著燈光,又看著星光,臉做了偽裝,在這無人的角落裡,顯出逼人的生動和快樂。
林青竹玩了好一會兒,才鬆了手,讓燈籠搖搖晃晃地飛走。
但此時,一片鯨群般的陰影遠遠就綴在滄浪仙宗的靈船後麵,正是同樣剛剛駛入盛江的林家船隊。
林家的船是戰船,論速度比滄浪仙宗的要快許多,春茵城後穿過的傳送陣不多,平地四五天的距離,他們輕易就追上了。
但禮貌地停了停,隨後以同樣緩慢的速度,一直保持著和滄浪仙宗的距離。
天空中和他們一樣的船隊還有不少,在進入三江後,都不自覺放緩腳步。
燈籠飄啊飄,慢慢飄到了林家的船邊,同樣被輕輕推開。
卻有一隻,隨著同伴,搖搖擺擺浮過了主船的窗邊。
正是一隻桃花燈。
林如晦注目它慢悠悠飄過。
*
太清仙宗安排來客入住的主峰線也叫盛江線,除了末尾的三江江流,逆江而上,沿線一路都是繁華至極的燈市,江流可以直通最北的冰川,不過到了冰川附近的雪江段,就不允許外人再往前了。
但疆域廣袤至此,就算是長風盛會聚集各方勢力,也不可能住到雪江段。事實上,三江往上數三座大山脈,就已經夠所有宗派駐紮了。
仙宗級獨占主峰,上三千古教共住主峰,中三千及以下住副峰,門派級彆的,隻要登記好,自己尋一處靈山住下即可。
因為太清仙宗收縮了護山大陣,歡迎所有來參會的修士,都可自由出入,所以三江一帶,現在更加地魚龍混雜。
好在住處還是在大陣內的,相對來說安全一點。
卻也無法保證——畢竟連太清仙宗宗門內部,在宗門暗殺奪寶之事都不少見,副峰相鬥更是激烈。
仙宗也不禁止,甚至鼓勵。
滄浪仙宗住的地方不遠不近,正好是三座山脈中間的那一座,叫天鑾山脈,駐紮在天鑾山脈的褚雲峰。
太清仙宗在安排上費儘了心思,把神盟安排在最北,內境宗族安排在最南,中間隔了一水的仙宗古教,最大可能把他們分開。
現在,神盟和林家都已來到,住下了山峰。
所以這幾天,林青竹一直在小院曬太陽和修煉。
他蹲在石頭邊,給荷包蛋用迷你布巾慢慢洗背殼。
金燦燦的背殼,繪了神秘的字符,擦過一遍,還要抹一點香,最後係上絲帶,就是一個體麵的小烏龜了。
以前他雖然也想參加長風盛會,也想和其他弟子比賽競爭,體驗一下這種最頂級的賽事,卻也隻是想想。
因為暴露身份會很麻煩,在那樣的場麵,老祖級的人物數不勝數,他掩藏不了的。
但這一屆太特殊了,他從想來變成了必須要來。
要見到很多以前的人。
荷包蛋歪頭看它,慢吞吞轉了轉,展示自己漂亮的背殼。
林青竹把它拿起來,親了一口。
不過在盛會開始前,他還可以儘情的玩一玩。
在小院待夠了,今天他想出去曬太陽。
兩人做了二十多年的鄰居,雖然日常都是修煉,卻也是不錯的朋友了。
儘管他們很少說話,更像飯搭子,但楚江眠對他很好。
有時他們一起吃飯,就像親人一樣,淡淡的,卻很習慣了。
林青竹在山裡住了二十年,難免有點自閉,想出去的時候,就本能地找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