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仙宗崔英, 一百五十歲化神後期,劍修,兼陣紋師。
任何一個在外足以飽受矚目的頭銜如今儘數出現在了一個弟子身上, 這便是太清仙宗費儘心血培養出來的承宗弟子之一,將來不是宗主,就是太上。
現今太清仙宗宗主五千一百歲, 與崔英同出五行峰,據傳對崔英喜愛之至,比對自己的弟子還要親切, 十有八九會是前者。
雲霧散去,崔英站於雲台之上, 他雙眼被白綾纏縛,氣息沉靜,一身紫袍飄搖, 手中並無長劍, 卻比劍都鋒銳。
而喬逢同是無極仙宗承宗弟子, 飄然躍下雲台, 站在了他的麵前。
全場寂靜無聲, 直到第一縷劍光劃破雲天, 真元翻湧,兩個宗門最頂尖的天之驕子開始交起手來。
林青竹在八重天的樓閣上看得很入迷, 這個盛宴的鳥巢很奇怪,表演賽一開始, 不管在哪個地方, 都好像在略高的地方往下看一樣,看得很清楚。
他忍不住又探出了一點腦袋,微微越出窗口, 掃下一縷頭發。
但林青竹不知道,滄浪仙宗正對著的斜上方正是林家的位置,隱藏在雲霧當中,突出來的雲閣簾幔垂覆,隔絕外人的視線,也隔絕外人的神識。
雲閣中間,正坐著林如晦。
“崔英!崔英!”
“喬逢!喬逢!”
相比九九天台,場外在攬江閣看轉錄的修士就起勁許多,為自己支持的天才尖叫,手上投注著大把大把的靈石,繼續給崔英或喬逢加注。
崔英雖然天生眼盲,然而劍法十分淩厲,已然步入劍境之域,一手紫英劍訣出神入化,不需實劍,劍氣自成神兵,劍絲鋪天蓋地,配合陣法萬劍歸宗,在背後展開紫雲劍陣,浮立半空,霍然朝著喬逢襲去!
全場弟子再也忍不住,高聲喝彩,聲勢幾欲衝上雲霄,連帶著場外修士也瘋狂起來。
不是將入劍境,而是已入劍境,崔英才化神,竟已達到如此境界!
劍境——那是出竅期都未必摸得到的領域!
然而喬逢也絕非浪得虛名,劍意本身便是道意一種,劍修得道由劍意、劍境、到劍魄、劍心,法修便是道意、道境、到道域、道心,崔英已入劍境,他又何嘗不入道境?
玄青道域越體而出,一手春秋化物,瀟灑寫意,手中演天筆刻畫銘文,道境內萬物生發,卻又漸轉凋零,那劍絲觸之竟如春雨化去,由榮而枯,磅礴道意暢通至極!
又是一陣震天歡呼,無極與太清二仙宗的長老春風滿麵,雖不說話,但眼角都帶著笑意。
旁邊古教的長老紛紛恭維道:
“貴宗人才輩出,人傑地靈啊。”
但留守營地,帶弟子而來的古教長老卻沒有那麼好涵養了,眼中顯出凝重之色,有些甚至隱生了惡意。
近千年來魔道異常鼎盛,以西荒為最,幾乎大半古教都轉為了魔道,朝著南北瘋狂擴張。這一次天道開的封天榜,魔門弟子竟然占了快五分之一,聲名傳遍四荒,引來無數修士投奔。
這次西荒魔道古教聯手而來,就是要狠狠挫仙道一番銳氣,誰知太清和無極竟不怕提前暴露,以精英弟子開場,將風頭儘數搶走。後續他們若非碾壓仙宗力奪魁首,恐怕難抵這兩人今日的影響。
難怪太清會砸重金,買下攬江閣仙碑三日。
西麵樓閣一片竊竊私語。
但西荒眾魔道古教,也沒想到轉機來得這麼快。
第一場切磋,雖然喬逢修為略高,但最終以崔英為勝。
劍修戰力畢竟驚人,兩人又是點到即止,有這結果也算正常。
第二場,太清仙宗對西荒天玄仙宗,太清勝。
第三場,太清仙宗對東荒紫霄仙宗,紫霄勝。
三場切磋下來,太清仙宗三局兩勝,無愧第一仙宗的名聲。
緊接著,便是下對上的挑戰賽。
滄浪仙宗的弟子驟然緊張起來,因為滄浪仙宗在十八個仙宗裡墊底,不管哪個古教被抽中,第一個要挑戰的,十有八九就是他們。
林青竹感覺小屋裡的氣氛也有些凝重了,秋凝放下茶碗,耐心地等待著。
她與楚江眠一個化神後期,一個化神中期,無論對方出什麼人,都能應對。過了這一場,後麵就可安枕無憂,安心看比賽了。
林青竹手上慢慢轉著一個果子,看著外麵。
太清仙宗請出玄鳥,各宗名錄彙聚成無數靈球環繞雲台,玄鳥飛上去,憑它意願與運氣,叼中哪一個,便是哪一個古教下戰書。
上三千有爭位之心的古教恨不得抽中自己,而下三千隻是來參加普通大比的古教,則許願千萬不要花落自家。
總而言之,當玄鳥梳理羽翼,化作流光輕盈飛起的時候,所有人都提起了心。
最上方的雲閣裡,林如晦放下了茶碗。
第四場,西荒悲問門。
低低的聲浪傳遍九九天台,這第一場被抽中的古教,竟然是魔門。
而西荒魔盟則喜出望外,悲問門立時照之前設想,朝雲台長老飛去戰書。
果不其然,長老眉峰不動,聲傳全場:“悲問門——欲戰西北滄浪仙宗,封榜弟子。”
滄浪仙宗長老捋了捋胡須,麵色不動。
悲問門出戰弟子從樓閣飛出,落在了雲台上,一身黑衣凜冽,氣息全不似仙道清正,霸道之至。
陸晉雖然也是魔修,但天煞宗仙魔混雜,他畢竟也沾上了仙家之氣,和這些人比,行事已經算得上收斂。
魔道講求及時行樂,既然飛升幾率渺渺,又何不隨心所欲,無論血債因果。
“悲問門封榜弟子,陳徽,代宗門出戰。”
化神後期威壓顯露無疑,悲問門受太清仙宗啟發,同樣拿出了精英弟子。
滄浪仙宗長老朝秋凝傳音:“秋凝,你去。”
“是。”
秋凝挽靈綢而落,正站在陳徽麵前。
然而才一照麵,滄浪仙宗的長老便略略皺起了眉頭。
林青竹也盯著看,秋凝是單水靈根,而對麵陳徽是單火靈根,照理來說水克火,兩個人都是化神後期的情況下,秋凝要略占一點優勢。
她的本命法寶渾水綾也非等閒之物,可攪弄風雲,控水而起,悟道也有數十年之久,道意沉穩熟稔,不是輕易輕信冒進之人,隻要穩打穩紮,遲早會找準弱點,一舉攻破。
可他的對手陳徽偏偏血氣衝天,猛打猛攻,手上更有一縷真火,甫一照麵,便以狂亂火流壓製住了她。
“這便是仙宗弟子?不過如此!”陳徽笑道,他下手從不是點到即止,真陽訣下滔天烈火焚儘全場,嚇了一重天的古教弟子一跳。
血火交織,火中更帶天毒,秋凝不慎沾上些許,腐爛毒氣便立時入體,直奔她丹田而去,逼得她悶哼一聲。
這便是仙道弟子不想和魔道對上的原因,凡魔修戰力可堪與劍修相較,下手又一向無所不用其極,這些陰戾鬼氣生來克製靈氣,一旦沾染上麻煩得很。
何況五行金火為陽,攻勢向來淩厲,秋凝弱水壓製不住他,就根本打不出壓製力了。
但她仍然撐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徹底落敗。
落下台時腹部已然灼燒一片,正是天毒入體,在焚燒她的丹田。
立時服用丹藥,才堪堪止住。
場外修士憤恨不已:“魔門無恥,這不過切磋,他們卻招招要人性命,下手就是毀人根基,毫無氣度!”
也有人不屑道:“魔道無恥,難道仙道就冰清玉潔?這些古教廝殺向來不管我等凡夫俗子,稍動乾戈便是戰火綿延千裡,死了多少無辜之人,這些魔門弟子,都是被他們的血養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