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裡的人沒有回答,有水龍頭衝刷的聲音傳來,壓著他的聲音。
“沒事,剛剛,有灰塵進眼睛了。”
雲姒站在門口,遲疑,“這樣麼……”
這理由……
她一時無了言。
此刻,門內。
不斷流淌著的水,衝進洗手台裡,水聲嘩啦,簌簌不絕,像是一條條白色銀尾魚般,瘋狂從水龍頭中擠出,衝刷。
站在鏡台前的人,雙手撐在台前,低著頭,沉沉呼吸著氣,像是被打撈上岸的魚,似乎有些呼吸不過來。
雙手緊抓著台麵,用力,清雋白皙的麵容,深深地,低垂著,隱匿在陰影下。
明亮的燈光,照著鏡子,反射著光,映著他。
他不斷深呼吸,汲取著,對他來說感到越發稀薄的空氣。
雙額處的血管隱隱充血,爆出青筋,光潔無痕的台麵,有細微哢嚓的聲音傳來——裂紋,如花兒一般生長開。
半透明狀的門緊閉著,門外,那跟來的人兒還一直在,身影模模糊糊,依稀可見,似乎還想問點什麼。
“你真的沒事嗎?眼睛,還好麼?”
鏡台前,始終低著頭,掩著麵容的男人,唇瓣繃直,脖子充血,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快要窒息了一樣。
不明的黑紋,似一條條黑色的蜈蚣般,一點一點,出現在了他的脖子,爬上了他的麵容。
陰影下,那略微上揚的狐狸眼,瞳孔,緩緩放大。
黑的在擴張,白的在被吞噬,直至最後,鞏膜驟然消失。
他閉了眼,深深呼吸。
隱匿在陰影下的麵容,左側,大塊大塊的瘢痕,漸漸顯現。
褶皺,暗沉,醜陋,凹凸不平,如老人皮般,印在了他的臉上。
他緩緩抬起了下頜,一雙詭異的黑眼,睜開。
門外,雲姒要再次敲門的手,驟然停住。
這是……
她的眼神微變。
……
……
……
很快,水龍頭的水停了,溫辭也出來了——出來時神情正常,麵容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