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尖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劇本帶了嗎?”
沈怡寧停了一下:“帶了,就在車上。”
他按著車門,“帶上劇本,去前麵的咖啡廳談吧,我是她的經紀人,她接的工作都由我來負責。”
沈怡寧眼睛頓時一亮。
隨即楊尖重新將車停好了,兩人便一起步行走出了地下車庫。
這家咖啡廳剛好就是他們第二次遇見時候的那間。
楊尖幫她將椅子拉開,二人一同坐下,隨即看了一眼時間:“你大概有二十分鐘。”
沈怡寧立即將劇本遞給了他。
楊尖靜靜地看了起來。
他翻劇本的速度很快,但看表情,應該都看得差不多了。
沈怡寧心裡說不出是緊張還是什麼,一直盯著他的臉看。
中途,楊尖抬頭看了她一眼。
十五分鐘後,他合上最後一頁,陷入了沉思。
沈怡寧主動開口:“這個角色很契合她,對嗎?”
楊尖反問:“冷酷?”
“這個角色可不僅是冷酷。”
楊尖不說話了,片刻後又開口:“劇本是很好。”
沈怡寧臉上沒有露出笑意,果然,就聽對麵的人繼續道:“不過……”
“這種非正派的角色有點敏感,會引起的爭議太大了,她現在發展還在前期,沒有彆的作品頂著,一上來就演這樣的,不太合適。”
沈怡寧聽完有些沮喪。
她知道,對方這麼顧慮很正常。
事實上,拒絕她的人,大多數也都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但還是難免沮喪,畢竟她為了這個劇本,已經奔波了這麼久,這次以為終於看到了希望。
“二十分鐘到了。”楊尖起身。
沈怡寧冷靜了一下,還是笑著說道:“不管怎樣,還是謝謝你願意花這二十分鐘看這個劇本,雖然不合適,但買賣不成仁義在嘛,就當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吧。”
說完要將劇本拿回來。
不過對方卻沒有將劇本還給他,沈怡寧疑惑地抬頭。
楊尖說道:“我雖然是她的經紀人,會給她一些職業上的建議,但我不會強硬地左右她的決定。”
沈怡寧也站了起來。
“我隻會幫她剔掉一些實在不合格的劇本,其他的要不要演,還是得由她自己做決定。”
她眼中閃過驚喜。
楊尖拿起外套,拉上椅子,將自己的名片放在了桌上,淡淡說:“聯係方式在上麵,下次彆在那裡守著了。”
沈怡寧一怔。
“那個地方是視覺盲區,你碰瓷的技術還不到家,要是換輛車經過,可能就不隻是擦上了。”
沈怡寧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人將她的小把戲看得一清二楚。
她確實一早就知道,對方是芮蕤的經紀人,這個碰瓷搭訕的招數,也是上一次跟人意外擦車之後想出來的。
換做旁人,被利用了可能會發火,但看起來,楊尖對她的這種心機也並不反感。
所以她也沒覺得尷尬,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名片,“謝謝,實在是芮蕤的人太難找了。”
楊尖笑了一下,芮蕤自回來之後就一直忙忙碌碌,確實沒什麼機會停下來被她蹲到。
對於這一點,他反倒覺得有些愉悅。
她接著聳了聳肩:“而且,其實我給你們的工作郵箱發過幾封郵件,不過都沒有回音。”
楊尖一頓:“抱歉。”
他的工作郵箱裡確實會收到很多不知名劇本,不過他看過一些,質量都很差,大都是投遞來碰碰運氣的。
加上現實中還有不少劇本從公司層麵送過來,這些的質量要好上一截,而且數目也不少,久而久之,郵件附著的如果是劇本,他一概直接放到一邊,隻篩選其中的商務合作。
“沒關係,還是謝謝你不跟我計較這件事,修車的錢我會打給你,不過,如果你給我的是芮蕤的聯係方式,那就更好了。”
楊尖看著她得寸進尺,挑眉:“如果你不想要,也可以還給我。”
沈怡寧立刻將名片收起來,“當然不會,我等你的好消息。”
楊尖收起了笑容:“短時間內大概不會給你消息了,芮蕤最近非常忙,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有空看這個劇本。即使有消息,也不一定是好消息,畢竟我剛才說了,不合適。”
沈怡寧點點頭:“我知道,可以理解。更何況,那麼久都等過來了,我也不會計較再等更長時間。”
因為習慣了碰壁,她也就習慣了等待。
楊尖去結賬,沈怡寧見他要直接將兩人的都付了,立刻說:“還是我來請吧,畢竟剛才擦了你的車子。”
楊尖看她一眼,改口:“AA。”
回去之後,楊尖信守承諾,在見到芮蕤的時候就將劇本給了她。
這還是他第一次單獨交給她一個劇本,芮蕤有些詫異:“這個本子很好?定下來了?”
“是很不錯,不過,不適合現在的你演,如果拍不好,對你會有負麵影響。”
不適合她,還要給她看,芮蕤立刻被勾起了些興趣。
楊尖搖了搖頭:“還是等你閒下來的時候再看吧,那首歌練得怎樣了?”
“還行。”
他想了想:“雖然沒有接觸過,不過我一直聽說,榮棋這個人不是很有耐心,天才總歸是有點自己的怪脾氣的,不過,他要是太過分,你也彆怕他,反擊就是,總之彆委屈了自己。”
談灼在演戲上也是個天才,也確實有脾氣,芮蕤類比了一下,“我知道了。”
再難搞,也不過是另一個談灼而已。
錄製廣告曲的錄音棚恰好就在恒通大廈。
過去的路上,芮蕤在音樂軟件搜到了榮棋的歌,聽了起來。
芮蕤進電梯的時候,剛好被上次合作的雜誌社的工作人員看到了,知道她來了,雜誌社其他人也特地跑了上來跟她打招呼。
儘管接觸的時間並不長,但經過上一次的拍攝,他們跟芮蕤的關係很融洽,對她的印象也非常好,好奇道:“小芮是來錄歌的嗎?”
芮蕤點了點頭。
他們都有些意外:“啊?這是要往歌壇發展了嗎?”
芮蕤隻是笑了笑:“要保密。”
“哦哦也對,你放心吧,我們嘴嚴。”
就在這時,另一邊傳來了更大的喧嘩聲:“那是榮棋嗎?!”
“沒想到啊,有朝一日我居然還能看到榮棋出現在錄音棚,我還以為他都要退圈了呢。”
有心人突然想起,芮蕤也是來錄歌的,這兩個人突然同一時間出現在錄音棚……
難不成兩人是有合作?
圍在芮蕤身旁的幾人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不過都知道分寸,誰都沒有問出來。
芮蕤也很快見到了榮棋,他的周圍圍著不少人,看上去人氣很高。
當他轉過臉來,芮蕤看清了他的樣貌,雖然出道多年,不過因為長著一張娃娃臉,所以看不出具體年紀。
隻是,第一眼看到榮棋,芮蕤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而榮棋見到她時,眼睛立時亮了起來,走上前來,紳士地伸出手:“你好,我叫榮棋,可以跟你握個手嗎?”
芮蕤伸出手來與他交握:“你好,我叫芮蕤。”
榮棋笑了笑:“用不著自我介紹,我知道你,《心如擂鼓》全期我都已經看完了。”
旁邊人瞪圓了眼睛,看看芮蕤,又看看榮棋。
而芮蕤看著他揚起的笑容,卻頓了頓。
他接著說:“我可是你的粉絲。”
直到對方笑起來,芮蕤才恍然那種眼熟的感覺從何而來——眼前這雙因笑而眯起來的桃花眼,竟然跟封疆有些像。
她若有所思收回了視線:“是嗎?謝謝,你的歌也很好聽。”
“真的嗎?”榮棋似乎很是驚喜,“你有聽我的歌?”
芮蕤向他示意了一下耳機,“不過,最近的一首歌都是兩年前的了吧?”
也難怪楊尖說,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會在網上提起他,而芮蕤來到這裡之後也一直不知道這個人了。
圈內的新人一茬接著一茬,不管是演員還是歌手,討論度都是有時效性的。
不過他在歌壇的地位顯然還沒變,從剛才他經過之處響起的小聲尖叫就可見一斑。
榮棋笑了一下,解釋:“最近兩年都沒什麼靈感。”
“但是,最近又有了。”他看向芮蕤,“所以我出來了。”
芮蕤似乎沒有察覺他的目光,淡淡地彆開視線。
“兩位,可以了,過來試音吧。”工作人員跑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你先請吧。”榮棋說。
芮蕤頷首。
試過音,開了嗓子,兩人一起進了錄音棚。
錄音棚裡,榮棋的視線一直不離她。
芮蕤甚至有些詫異,因為與楊尖跟她說的不同,榮棋顯得格外耐心。
他教她如何發聲更輕鬆,教她哪裡應該轉音,幾乎是保姆式教法。
其實之前,楊尖也有給她請聲樂老師簡單指導了一下,不過倒是沒有榮棋講得詳細,也更易懂。
她也看不出他有什麼怪脾氣,對方的性格似乎很陽光,說話也很坦誠,與他的那張娃娃臉很配。
說起來,彆說跟談灼了,就是跟封疆那種玩世不恭的不羈性格相比,也好得多了。
中途休息,芮蕤坐下,他也坐在了旁邊,確實像是芮蕤的小迷弟一樣,不住誇讚:“你的聲音很好聽。”
“你的聲線也很完美。”
“其實你就算不去演戲,也完全可以來唱歌,不過你也完全可以兩棲發展。”
“哦,抱歉,我的話可能有點多,是不是吵到你了?”
芮蕤搖了搖頭,“不會。”
她身邊的話嘮不少,許長久就是一個,她也習慣了傾聽。
榮棋輕輕吐出一口氣:“我這兩年因為沒有靈感,狀態一直比較低迷,但是現在靈感井噴,話也就多了。”
說到這裡,榮棋的唇角又揚了起來:“大概是想把這兩年少說的話都補回來,麵對的又是你,就更想說了。”
就在這時,芮蕤的手機振動了一下,她低頭看了眼屏幕,是封疆給她發來了消息。
最近這段時間,封疆有些熱衷於給她發消息,而且基本也沒有什麼特彆重要的內容,這次也隻是問了一句:“聽說你去恒通了?”
她隻簡單回了個嗯。
榮棋見她在手機上打字,停下了話音:“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回一個……朋友。”
榮棋揣摩著她的語氣,直接問道:“是那個封疆嗎?”
芮蕤點了點頭。
“哦,是他。”榮棋有些微妙地笑了,這笑中攜帶的意味顯然並不是善意。
“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他。”他坦誠地說。
出乎他的意料,芮蕤並沒有問為什麼,隻是說:“這很正常。”
畢竟她目前為止遇到的男性,好像都很不喜歡封疆。
她語氣中不自覺帶出的熟稔,讓榮棋有一瞬間淡下了笑意,但也隻有那一瞬間,轉而說:“不過,我倒是有點羨慕他跟你的相處模式。”
芮蕤轉過頭:“所以,你是好戰分子?”
榮棋:“……”
他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話還真是有意思。”
他想,大概少有人發現,儘管芮蕤在節目裡的表現看上去像是個直女,但其實她絕不是什麼因為低情商而說話直來直往的人,恰恰相反,她心底洞悉一切。
隻不過麵對不想談論的,或是覺得危險的話題,她很擅長避重就輕。
而對方往往在笑過之後,也很難再接起剛才的話題。
她很敏感,或者說是敏銳,對麵的人什麼心思,她其實都明白,端看她願不願意表露出來罷了。
他沒有拆穿,而是笑著跟隨她的思路跳了過去,眨眨眼:“我可不是什麼好戰分子,畢竟憑我的身手,要是跟你打起來,恐怕支撐不過一個回合。”
他很有自知之明:“除非你放水。”
“不過我想,你對待對手這麼認真,應該不是那種會放水的人。”
門開著,儘管並沒有主動想聽,但兩人說話的聲音還是一直傳到隔壁的工作人員耳朵裡。
這些人大多也都看過《心如擂鼓》,此時嘖嘖稱歎:“榮棋這張嘴啊,跟封疆都快有得一拚了,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啊。”
“雖然是甜言蜜語,但是一點都不浮誇,而且毫不掩飾自己對芮蕤的好感,上來就笑眯眯說是她粉絲,這誰頂得住啊。”
“你還真彆說,我覺得像芮蕤那樣強大又冷靜的進攻型,應該會很喜歡這種特彆陽光坦誠的,眼裡都是她的年下小狗風格。”
“哎彆啊,我雖然對榮棋觀感不錯,但我可是土木CP粉啊,他倆才是真的!封疆可是連正式告白都沒開始呢!”
“幸好,等後麵節目重新開播了,他倆之間的交集應該不會有封疆跟芮蕤的多。”
“也是,希望如此吧。”
休息完畢,兩人重新開始錄歌。
有經驗豐富的榮棋指導,錄音工作非常完美,比她預期的還要早結束,隻等著後期製作了。
榮棋伸了個懶腰,“好久沒有這麼連軸轉地工作了。”
芮蕤向他道謝指導,榮棋笑眯眯搖搖頭:“不用謝我,我也是有私心的。”
芮蕤側頭看他。
榮棋靠近她,坦誠說道:“抱歉,其實兩個小時前,錄製就可以結束了的,但是被我故意拖長了。”
隔壁的工作人員激動地拽著彼此的衣服對視,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像打暗語一般,無聲呐喊:“破天荒啊!居然連芮蕤都被擺了一道,這連封疆都沒做到過吧?”
“而且他做就做了,還特意說出來道歉,這手段,這話術,真是高啊。”
“完蛋了,我現在覺得他跟封疆勢均力敵,每說一句話,他倆的關係就推進一點,而且封疆又不在跟前,危險了啊!”
芮蕤眯起眼,重新看向他們剛才待著的小房間。
難怪,一開始是她沒有調整好狀態,但當她覺得自己表現得足夠好了,他那頭又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
畢竟她不是專業人士,隻覺得多來幾次是正常的,也就沒說什麼。
榮棋那雙與封疆十分相似的眼中閃過笑意,繼續說:“不是說了我是你的粉絲?隻是想跟你多待一些時間,也無可指摘吧?”
旁邊隔間裡,支持土木CP的工作人員們都要昏厥了。
對芮蕤對視了一眼後,他突然又將距離拉遠,禮貌說道:“今天的合作很愉快,以後也請多多關照了。”
“以後?”芮蕤反問。
榮棋微微一笑:“是啊,以後。”
與此同時,《心如擂鼓》的官方賬號發布了一條新動態:
【大型直播戀愛綜藝節目《心如擂鼓》在短暫的停播休息後,已經整裝待發,迫不及待要跟大家見麵啦!不過接下來的節目有一個很大的變化,那就是我們將新加入一位男嘉賓——@榮棋,一起來歡迎新嘉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