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晚見他有些為難，立刻推了康十三一把：“你去洗菜。”
康十三有些愣，他以前也沒乾過這活兒啊，但看著其他已經開始殺雞宰牛的廚子們，頓時閉上了嘴巴。
這已經是最輕鬆的一個活計了。
李嘗脩又看向於晚，於晚開口道：“等會兒菜做好了，我去上菜。”
聽他這麼說，李嘗脩的臉色一變，看上去十分複雜，也不隻是擔憂還是驚喜。
如果說在過去十幾年裡，最讓他抵觸和厭惡地每隔一段時間門就要來這兒為劉家做一次宴席，那麼在這做宴席的過程中最讓他作嘔的事情就是去上菜與接待那些‘客人’的時候。
劉家作為清泉縣首富，雖然劉家人性情孤僻怪異，很少出現在家門之外，但免不了也會有各種交際應酬，李嘗脩也曾見過他們許多次，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富戶。
但在他給劉家人上菜與做飯的時候，卻有一個極為驚恐地發現，那些家夥覺得不是尋常普通的人類了，反倒更像是……怪物。
因此上菜就成為了整個宴席中最為危險的一個環節，過去十幾年他有許多次感覺自己可能會死，基本都是在這個時候。
見於晚主動選擇做這事，李嘗脩本該高興的，但是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過不了自己那一關，隨即開口道：“小衛啊，等會還是讓我跟你幾個師兄去上菜吧，你笨手笨腳的惹了主家不高興，那可就不好了。”
於晚笑了笑：“沒關係的，我又不怕他們……倒是師傅你年紀大了，若是被怪罪了反而危險。”
後廚可比前廳安全多了，你老爺子還是留在這兒吧。
李嘗脩見他這麼說，不禁心裡一鬆，心中百感交集，隨後還是選擇回去主持大局。
那時那管事聽著於晚他們師徒倆在這兒打啞謎，也是聽得一頭霧水，不過聽那小子的話，他似乎不太害怕自家……管事想到這裡，不禁裂開了他那布滿利齒的嘴巴。
他覺得等會兒酒足飯飽，這群廚子沒用了之後，自己一定要把這聞上去挺香的小子抓起來，讓那小子好好看看他的下場。
於晚可不知道一旁監工的管事是怎麼想的，他隻是站在一旁見各個師傅忙活，他們的手腳十分麻利，不一會兒就先把各色涼菜做了出來。
不過讓於晚吃驚的是，這幫廚子們都不帶歇息的，一盤接著一盤的做，不一會兒就放滿了好幾桌子的涼菜，大大小小有五六十盤。
按照鼎祥樓一桌涼菜四葷四素的規矩，這兒就已經足夠七八桌的消耗了，而據他所知今日要吃飯的劉家人，也就二三十人而已。
最關鍵的是，廚師們還在繼續製作涼菜，手裡都不帶停下來的，也不知道還要做上多久。
按照鼎祥樓的規矩，涼菜一般是四葷四素八個菜，這便足夠一桌的客人所需，而劉家大大小小也就二三十人而已。
看這幅架勢，他們居然比於晚這個知道劉家“饕餮”屬性的人還要清楚劉家人的飯量。
於晚看著這滿灶台的菜，突然覺得自己之前發下的豪言壯語有點坑人……這並不是安不安全的問題，這是他搬不搬得動的問題啊。
他這才明白為什麼剛才李嘗脩要說自己跟幾個師兄一起上菜了，這不是一個服務員就能搞定的事情啊!
要不還是叫個人幫忙吧，隻是叫誰都不太好，於晚左看右看，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最閒的人……
“劉管事，你也來幫忙搭個手吧?”
聽見於晚的話，那一旁站著的管事突然一愣，他指了指自己：“你這是要我來幫你上菜?”
你這小子，雖然今天過後就得去死，但也不至於故意作死吧，竟敢讓我來幫你跑腿?
“那當然了。”
於晚的語氣十分理所應當：“廚房裡的人手不夠，大家都在忙著做菜，隻有我這一個閒人可以幫忙做菜，我不叫你還能叫誰?”
“要知道今年的宴席比之以往，已經是晚了很久了，相信貴府的諸位老爺們肯定也餓壞了吧?這位管事，你也不想他們知道你為了偷懶不幫忙，連累他們晚吃上美味了吧?”
於晚看著臉色微變的管事，臉上的笑容極為溫和，如果是一個正常的老板，肯定不會因為自己屬下耽擱一小會兒工夫就大發雷霆，可誰叫那是一群饕餮入腦的瘋子呢?
劉管事看著少年那可以被稱為促狹的笑容，咬碎了牙齒往裡吞：“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