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漸漸多了起來,蘇梨淺的思路幾次被打斷,她好脾氣的放下筆,替人開了電腦,然後繼續寫試卷。
時間不知不覺滑到晚上十一點。
平房的門被人推開,走進來一個咋咋呼呼的男生。
“妄哥,我就說這裡有個網吧。”
蘇梨淺筆尖一頓,她抬頭看過去。
門口走進來好幾個男生,可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最高的。
他身上的白色短袖沒換,在有光的地方更能看清上麵大片已經乾涸的血漬和汙泥。
頭頂廉價的白熾燈光線充足,落到他的麵頰上,那上麵帶著明顯的淤青痕跡,嘴角也破了,卻更顯得那張臉冷戾的帥酷。
“泰尋那幫孫子,隻會耍陰招,居然那麼多人來堵妄哥你一個,幸好那群傻子居然走錯了路,哈哈哈……”
呱噪的少年一邊說話,一邊走到蘇梨淺身邊,然後一低頭,看到穿著校服坐在那裡寫試卷的她。
試卷已經差不多寫完了,蘇梨淺正在做數學最後一道大題。
“臥槽,不是吧,這麼巧?高峰的?”
蘇梨淺放下筆,打開抽屜,裡麵放著一疊卡,上麵的每個電腦的開機密碼。
“你好,幾個人?”
她仰頭看向站在最前麵的聒噪少年,一雙杏眸安靜地落到他臉上。
周陽宇被蘇梨淺這樣看著,心像是被貓兒抓了一把似得,他抓了抓頭發,紅著臉,往後一喊,“幾個人?”
幾個少年吵吵嚷嚷,沒有聽到他說的話。
“五個人。”一道聲音傳過來,雖然很低,但就是壓過了聒噪的人聲。
蘇梨淺快速看陸妄一眼,然後數了五張卡出來。
周陽宇拿了過來之後一一分給其他人。
裡麵的位置都坐滿了,隻有蘇梨淺這邊的位置離空調有點遠,還剩下一排。
少年們紛紛落座,周陽宇坐在陸妄身邊,他的嗓門很大,“妄哥,都一周了,你怎麼還沒來上課?對了,你文理分班選的是語文還是數學?”
陸妄靠在半舊的電腦椅上,姿態恣睢,接過周陽宇遞過來的香煙,動作流暢地叼進嘴裡,盯著電腦屏幕,打開遊戲,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蘇梨淺繼續做試卷,心思卻有點飄遠了。
今年高二,文理剛剛分班。
蘇梨淺有了一個新同桌,名字叫秦甜。
秦甜人如其名,人美聲甜,在學校裡是出了名的美人,而這樣的美人卻日日盯著自己身後的空課桌發呆。
“陸妄怎麼還沒來呀?”
這句話,蘇梨淺一天能聽上十幾遍。
高一的時候,陸妄就非常有名了。
他將過來挑釁他的高年級學長揍進了醫院,可因為他爸爸是學校的理事長,所以被退學的是那位高年級學長。
有傳言說,是那位學長騙學妹拍那些不穿衣服的照片,才會被陸妄揍的。
也有人說,是陸妄天生狂妄,單純對人看不順眼,揍了人之後怕沒有辦法收場,才胡亂替彆人安了一個罪名後逼人退了學。
說法很多,不過這些都跟蘇梨淺沒有關係,她必須要努力學習,才能保住自己高峰第一名的成績,然後拿到每年的獎學金,貼補家用。
想到這裡,蘇梨淺收回心思,繼續做題。
突然,她的桌子被人敲響。
原本窩在電腦椅前打遊戲的陸妄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他的身影落下來,像一層深諳的布料,一下子就把蘇梨淺罩在了裡麵。
他的嗓音有點啞,“拿瓶水。”
蘇梨淺稍稍抬頭,看到陸妄衣擺上乾涸的血跡。
她站起來,從冰箱裡拿了瓶水給他。
陸妄叼著煙,靠在冰箱旁邊,視線掃過她。
蘇梨淺人瘦,高峰的校服又很大。
白色的短袖遮到大腿處,下麵是灰色的過膝短褲,露出一雙纖細瑩白的小腿,像玉一樣,沒有瑕絲。
雖然身上衣物寬大,但依舊能從她伸手踮腳的動作看出來腰肢纖細柔軟。
陸妄目光略過,然後慢吞吞地收回來。
他單手拿過那瓶礦泉水,推開門出去了。
門沒有被完全關上,蘇梨淺站在那裡,能看到陸妄站在門口,就著屋子裡的那點光,將衣服扯開,倒了半瓶礦泉水上去隨意搓了搓。
少年側身站著,蘇梨淺能看到他若隱若現的勁瘦腹肌,透著一股少年人的蓬勃力量。
可最讓蘇梨淺驚心的還是他的手。
她一直記得,他張開自己修長白皙的手掌,將那個男的往牆上砸的動作。
蘇梨淺原本以為那應該是一雙粗糙且可怕的手,可現在到了光處,她才發現這是一雙立刻就能上場彈奏一曲悠揚典雅鋼琴曲的手。
這麼漂亮的手,居然會做出那樣凶殘的事情來。
站在外麵的少年突然抬眸朝她看過來。
蘇梨淺來不及收回視線,正對上那雙黑沉的眸子。
陸妄雙眸微眯。
蘇梨淺下意識心裡一緊。
她大著膽子,推開門走了出來。
巷子旁邊的平房,大部分會配備一個戶外洗手池。
蘇梨淺走到那個洗手池邊,用手指捏了一點罐子裡的洗衣粉,然後深吸一口氣,走到陸妄麵前,將手指上麵的洗衣粉撒到他的衣服上。
“這樣能搓乾淨。”少女的聲音很輕,像夏日裡柔柔化開的月光。
撒完洗衣粉,蘇梨淺將手往後藏,指尖顫栗,說話的時候眼睫亂顫,顯然是有些怕他的。
指尖滑膩膩的,帶著洗衣粉的味道。
蘇梨淺轉身走到水池邊洗手,然後發現水池上麵的水龍頭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裝了一個鎖。
不能用了,怪不得他要買礦泉水。
身後又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蘇梨淺想起不遠處似乎有一條河,可是現在已經接近晚上十二點。
她的目光落到黑漆漆的巷子裡,想去洗一洗手的念頭壓了回去。
“再拿一瓶礦泉水。”
身後傳來少年懶洋洋的聲音,像被順了毛的大貓。
蘇梨淺轉身,注意到少年濕漉漉的白色短袖,濕了一大半,粘在身上,能看到裡麵的肌膚。
上麵的血跡和汙泥已經被搓掉了。
蘇梨淺走進去,重新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遞給他。
少年接過,擰開,跟她道:“伸手。”
蘇梨淺愣愣伸手,礦泉水傾倒下來。
她下意識抬頭朝他看過去。
這是她今天第一次跟他如此近距離的對視。
夏日的夜晚燥熱難耐,空調外機發出惱人的噪音。
少女仰頭,露出一雙眼,那眸子如水一般,像江南煙雨。
屋內的光線照出來,在地上形成規則的長方形。
少年站在暗處,他的眸子亦如晦暗難測的大海,透著一股同齡人沒有的平靜淡漠。
“洗。”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不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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