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尾崎紅葉的部下才找到說話的機會,他將帶來的禮物舉高給泉看到:“小林小姐,紅葉小姐讓我帶句話:多謝您一直以來的關照,今年情報組的各項賬目也拜托您了。”
“我知道了,尾崎小姐太客氣。鹽田,挑件回禮讓他帶上,你去送送客人。”
公事告一段落,她騰出手整理前幾天從私人碼頭順回來的文物——從形製上看像是從神社裡流出的私人收藏品,且具有鮮明的喜好傾向。
“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對考古和民俗沒有涉獵的泉一口氣將那箱子掀了個底朝天,從一堆意義不明的符號化物品裡翻出個手掌那麼長的長方形小匣子。這東西上寬下窄前高後低,看上去就像樽縮小的棺木,送客回來的新莊鹽田一左一右舉著錘子兜網嚴陣以待,佐佐木屏住呼吸把眼睛瞪得溜圓:“真,真要打開嗎?!”
“嗯,看看。這應該不是那種嬌貴到連空氣也不能接觸的古老珍藏,都已經在碼頭上吹了不知道多久風了,趕緊確定下種類我才好弄清楚該去聯係內務省哪個部門。”
輕輕一撥木質蓋子就翻過去,露出匣子內側黃色的襯料以及躺在襯料上的——
——“膠帶?貼紙?裡麵裹著木頭?”
鹽田揚了揚手裡的錘子:“有點像前段時間流行過的巫毒文化。”
泉毫無尊重之心的將匣子倒扣過來往手心兒一磕,被長條紙卷包裹著的物體入手陰涼。她顛了兩下,滿臉嫌惡:“噫!去給我拿瓶醫用酒精來,這是已經成為屍蠟的人類手指。”
新莊扔開網兜,依言奔出去撈了瓶百分之七十五的消毒用酒精回來,拉開塞子二話不說“噸噸噸”倒在小林泉手上。最外麵那層焦黃薄脆的包裝紙哪經得起這版折騰,果然隨著液體被衝開,露出重棗色的手指。
“強壯高挑的成年男性,右手第四指……”
她翻開手指與手掌斷裂的地方看了幾眼,搖頭:“倒黴的家夥,死得不太安詳呢。”
類似這種“文物”,過去也不是沒有見過。猴子和鯰魚拚湊出來的乾屍啊,畸形胎兒的殘骸啊,或是疾病導致的殘缺肢體啊,總有變態喜歡收藏這些有的沒的。說它們沒有價值吧,好歹年頭在哪裡放著,硬要說有價值吧,既不能代表某一年代的風物,又非特定時期的廣泛習俗,更沒有研究空間,文化產業部門收上去也不過尋個展覽館隨便扔著,畢竟誰也不在意一個已經變成屍蠟的人生前到底遭遇過多少痛苦。
“我不想給自己增添額外工作,燒成灰揚了算了,免得扔進垃圾桶再把清潔工嚇到。”
說完泉就手捏著這根手指出門搭乘電梯來到食堂後廚,要了盆熱碳往背風處一擺,順勢將指頭倒插著塞進炭盆裡。
隱約間似乎聽到男人氣急敗壞的怒罵,宛如風乾臘肉的屍體殘骸很快變得越發扭曲詭異,最終化作一灘不討人喜歡的灰燼。將盆子衝洗乾淨還回去,小林泉和食堂負責人討論了一會兒新一季菜色的變動問題,大致提了些要求就又有人來找她。
“……”
發尾蒼白的少年沉默著遞上一遝報銷單,泉看了他一眼繼續和食堂負責人說話:“夏季炎熱且容易爆發腸胃疾病,入夏後食堂不要弄生食的肉類魚類,務必保證飲食衛生。誰跟你抱怨就讓他去找我,真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又不是家裡有礦的大富人家,還敢作!”
“您說笑呢,我們會格外注意相關方麵。”負責人笑得極憨厚,側過身看看等在旁邊的少年,及時收回話題:“這邊就不耽誤您時間了,免得太宰先生久等。”
“跟我來。”泉這才領著太宰治的“愛徒”回了辦公室。
芥川龍之介也是擂缽街出身的孩子,兄妹兩個被太宰治帶進組織,大的如今已是遊擊隊裡的一個小隊長,小的還在地下室跟著魏爾倫先生學習暗殺。一般情況下太宰治不會把他派出來做需要用到嘴的工作,不得不說這是個明智的決定。
回到後勤組辦公室,少年第二次遞上手裡那遝厚厚的報銷單。小林泉坐下後才將它們接在手裡,從頭到尾大概看了一遍,抖出幾張零零散散的條子:“……”
好家夥,發1票塞得跟雪片一樣,就沒有兩張能完完整整結結實實按照規範貼在襯紙上,比之以往越發粗獷了些。
“芥川,遊擊隊已經沒有手腳健全的人了嗎?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兒?拿回去重新貼。按照時間順序排列整齊貼好,並在襯紙上寫明總計金額與時間範圍。另外……”她隨手挑出一張發1票看了看,背過去在上麵寫了串字作為示範:“最好寫清楚這張票據發生在哪一次外勤行動中,我不要聽任何人給我講票據背後的故事,我隻要你們能證明它屬於可報銷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