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然眉頭皺得更緊。
駱淩雲見顧然沒和平時一樣接過自己帶來的傷藥,身上的符紋又莫名開始滾燙起來,似乎恨不能鑽出他的皮膚纏繞到顧然身上去。
駱淩雲低眉順目地問:“師兄不要我的藥嗎?”
顧然瞧見駱淩雲低落的模樣有些不忍拒絕,正欲接過那瓶傷藥,忽地又聽到那黑杠杠傳出他三師弟的聲音:【不要正好,彆白瞎了我的好藥。】
饒是顧然脾氣向來很好,聽到這話也來氣了。
藥不是他自己要的,是駱淩雲主動送來的。既然不樂意給,非要送過來做什麼?
他從來不是那種非要彆人討好自己的性格,更不會去搶奪師弟們手裡的好東西。
顧然眼神冷淡下來。在沒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之前,他也不至於真為這點事生駱淩雲的氣,隻淡淡地對駱淩雲說道:“不用了,師尊給我留了藥。好藥難求,你還是自己帶著防身吧。”
駱淩雲微微錯愕。
顧然沒再說什麼,身影很快消失在駱淩雲眼前。
駱淩雲捏緊手中的白玉藥瓶,每根指頭都攥得死緊。明明顧然都要把藥接過去了,為什麼會突然不要了?
回想起顧然剛才倏然變得冷淡的眼神,駱淩雲就覺得難受極了。
顧然對同門向來寬和得很,哪怕是有人犯了錯,他也是先講明白錯在哪才讓人去領罰,鮮少會對人露出漠然或者慍怒的神色。
更不會拒絕師弟師妹們的好意。
不知道為什麼,駱淩雲總感覺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
短暫的失神過後,駱淩雲很快為自己這種情緒找到了理由:他一定是因為計劃受阻而難過又煎熬,絕對不是因為顧然拒絕了他。
當初他和好友一起拜入南劍宗,本來想著學成之後一起保衛族人,沒想到有次好友跟著顧然出去曆練後再也沒能回來。
修行本來就是險途,生死諸事也由不得人,駱淩雲一開始也隻是為好友的死悲慟不已,並沒有往彆處想。
哪怕好友的家傳至寶並不在遺物之中,他也沒對顧然生出懷疑來,因為顧然一直都很照顧他們這些新入門的弟子。
直至他偶然聽宗門的醫修說起顧然回來時手背上多了個符紋,回來後找師尊幫忙消除了。
他頓時心生疑竇,因為他們南蠻族的符紋絕不會隨便跑到彆人身上去,除非是自己想在對方身上留個印記!
他好友不是死在獸潮之中,而是被顧然殺人奪寶!
駱淩雲從來沒想過南劍宗這種大宗門也會發生這種事,等他把事情都串聯起來以後恨不得當場手刃顧然這個道貌岸然的“大師兄”!
可是他還不能這麼做。
他打不過顧然。
駱淩雲拚了命似的修煉,很快在內門子弟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宗主宴知寒的第三個親傳弟子。
也成為了顧然的三師弟。
他有意識地接近顧然、討好顧然,為的就是將來趁其不備對顧然下手,親手殺了顧然為枉死的好友報仇!
駱淩雲在原地靜立良久,才轉身離開朱雀峰。
另一邊,顧然已經來到了外門。外門人數眾多,並不是所有弟子他都認識,也並不是所有人都受過他的指點,所以他準備過來走上一圈,看看剛才到底是不是他的幻覺。
外門弟子正在學習基礎劍招,注意到顧然的到來,他們紛紛收劍駐足,七嘴八舌地向顧然問好:“大師兄!”“大師兄來了!”“大師兄好!”
顧然看向他們頭頂,赫然發現他們頭上也有那奇怪的橫杠,而且凝神細聽的話那些橫杠也會說話。
……吵得他腦仁疼。
與駱淩雲頭頂的橫杠不同的是,這些外門弟子身上橫杠大多是紅彤彤的,也大多沒有滿格。
隻有在外圍有那麼弟子的橫杠隱隱泛著黑光。
那些紅杠杠發出的聲音大多與本人表現出來的態度一樣熱烈,隻是偶爾會蹦出些不太和諧的感歎:大師兄頸邊那道傷真礙眼,好想幫他舔一舔……
顧然:?
顧然麵無表情地把那個發出“舔一舔”聲音的外門弟子點了出來,要他演示一下自己的練習成果。
並且挑了個毛病讓他今天加練三個時辰,免得他閒到滿腦子胡思亂想。
那弟子頭上的紅杠杠本來就是滿格的,這會兒更是雀躍地歡呼出聲:【大師兄看我了!大師兄注意到我了!大師兄指出我錯誤了!天啊!大師兄還罰我了!大師兄罰我說明什麼?說明大師兄愛重我!四舍五入,大師兄愛我!】
顧然:“………”
嗬,看來三個時辰罰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