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路遠,即使是飛舟也行駛了六七天才抵達目的地。
飛舟降落地點是百煉宗據地,顧然於百煉宗弟子而言也不算什麼陌生人,一路上笑著寒暄過去,就跟到了自己家沒什麼兩樣。
百煉宗宗主盛無衣容色過人,據傳年少時還遇到過見色起意的魔修貴族曾想把他劫回魔域去。
當然,結果是對方被他坑到半殘,至今都沒能恢複元氣,對方的領地更是早就被其他同族蠶食了大半。
所以盛無衣雖然長相昳麗,卻沒人敢打他的主意,這可是一位小小年紀就能把以狡詐著稱的魔修弄得差點隕落的存在。等到他繼承了百煉宗宗主之位,更是連敢直視他容顏的人都少!
而有資格與他並肩走一起的其他宗宗主、長老們,大多都不太愛跟盛無衣走一塊,沒辦法,大家都是要麵子的。
他們的相貌平時哪怕說不上是俊美絕倫,至少也絕對不算歪瓜裂棗,可一旦站到盛無衣身邊,那對比可就慘烈了。自己的威嚴還要不要?自己的臉麵還要不要?
反正吧,大夥都是能不和盛無衣站一塊就不和盛無衣站一塊。
直至南劍宗出了個顧然。
如果說顧然父親隻是天賦絕倫,那顧然則是專挑父母的優點長,既繼承了他母親的好相貌,又繼承了他父親的好天賦。
更重要的是,顧然脾氣好,責任心也強,不僅對自己的同門照顧有加,對外宗盟友們也非常講原則,處理各方矛盾從不會失了偏頗,對許多人而言都是值得所有人托付後背的可靠存在。
這樣一個滿身優點的人,即便是站在許多人避之無恐不及的盛無衣身邊也不會叫人覺得他遜色多少。
甚至會有不少人先注意到他的到來。
“要不要在這邊休息一晚再走?”盛無衣邀請道。
“不了。”顧然笑道,“放他們自己趕了幾天路,我得過去看看他們有沒有鬆懈。”
南疆植被繁茂,到處都是蔥蘢一片,入夜後到處都黑沉沉的。
顧然彆過盛無衣與一眾百煉宗弟子,獨自走入漆黑的深林之中。
林間密匝匝地枝葉把整個天穹都給遮擋住了,連如水的月光都不能照進來。
不過天地造物極其玄妙,哪怕是這種危機四伏的叢林,偶爾也能看到一些弱小至極的昆蟲努力在夜裡發出微弱的光亮,似是要以自己微之又微的亮芒照耀那無垠的夜色。
顧然正感慨著,忽地感覺有危險襲來,靈敏地躍身而起,接著一腳踩在地麵一根粗壯的藤蔓上。更多的藤蔓仿佛有生命般自四麵八方扭動而來,以至於顧然不得不拔劍使出一招“春風來”將它們儘數斬斷。
一截截藤蔓跌落在顧然腳邊,依然扭動著想往他靴子上湊。注意到藤蔓上那極具南疆特色的黏糊糊的汁液,顧然的潔癖一下子被喚醒了,不滿地喝道:“駱淩雲!”
駱淩雲是生於南疆的南蠻人,有著與生俱來的跟草木打交道的天賦,而且他還是極品水靈根,天生與與草木親厚,很容易與叢林中這些植物建立互利互惠的關係。
可以說這家夥在南疆會比二師弟溫辭樹這個木靈根都要如魚得水!
就剛才那些藤蔓的異動,顧然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是駱淩雲在暗處搗鬼。
駱淩雲確實躲在暗處。
聽顧然喝出自己的名字,駱淩雲身上的符紋又開始莫名地躁動起來。
他知道顧然有輕微潔癖,特彆討厭潮濕黏糊的東西,所以他是故意催動那些汁液最粘稠、最滑膩的藤蔓去襲擊顧然,就算不能傷到顧然半分也能讓惡心惡心顧然。
越是蓄意接近顧然、討好顧然,他就越有種壓抑不住的衝動——他想把顧然給徹底弄臟,讓顧然再也擺不出平日裡那冷靜自持的模樣,讓顧然再也沒法裝模作樣地當他的好師兄。
可惜現在還不是時候。
駱淩雲知道自己躲不過顧然的眼睛,很快便乖乖從暗處現身,積極向顧然承認錯誤:“師兄,我是太久沒有和家鄉這些老朋友打交道了才想找你練練手,免得獸潮來臨時我差遣不動它們。”他仰頭用灼亮的目光望著顧然,“師兄你不會生我氣的對吧?”
顧然對上他仿佛誠摯無比的雙眼,耳中聽到的卻是他心中那些並不友善的想法。
若是沒有這段時間的奇遇,他又如何能看得透三師弟心中的惡意?人心當真是這世上最不可測的東西。
顧然轉開了眼,斂去眼底泛起的輕微波瀾,歎息著回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
兩人一起回了據地,一路上駱淩雲沒再做什麼出格事。
顧然把隨行弟子清點了一遍,確定沒有人掉隊以後又去找南疆據點這邊的負責人聊這次抵禦獸潮的安排。接下來他還要聯合其他宗的人商量如何劃分任務區域,一時半會都閒不下來。
駱淩雲見顧然沒空搭理自己,也不走遠,就在據地後山煉體以及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