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人齊聲道。
“王進財以裡長名義作保,王劉氏免押金拿走二十斤上等棉紗。王進財,王劉氏,你們二人可確認?”
王進財頭上冒出了一層冷汗,道:“草民……草民……不確定。草民沒有親眼看見王劉氏拿了多少棉紗和棉紗的成色。”
武婧兒頷首,轉頭看向王劉氏。王劉氏低著頭,眼睛咕嚕嚕轉著,咬牙道:“老婆子織布就是用的拿來的棉紗。”
此時紅藥已經過來檢查完棉布,向武婧兒點頭示意。
武婧兒道:“大家想必都認識紅藥娘子,她擅長紡織。紅藥,你給大家說一下,發現了什麼。”
紅藥朝武婧兒福了福身,一手抱著一匹布,向眾人展覽,道:“鄉親們,你們看下這兩匹布。這匹是大同鄉賀娘子送來的用上等棉紗織的棉布,這匹是王劉氏送來的布。賀娘子送來的布潔白柔軟,王劉氏送來的有不少斑點,聞著隱隱有股黴味。我們把兩匹布展開再對比一下。”
兩匹棉布完全展開,對比更加鮮明,一匹就像輕盈柔美的少女,一匹猶如鏽跡斑斑的香蕉皮。
眾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對跪在地上的王劉氏指指點點,有消息靈通的人悄悄和旁邊人八卦這王劉氏愛占便宜,難纏得很。
武婧兒又問王劉氏:“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王劉氏心中一動,懼怕貴人找她麻煩,整個人從地上彈起來,竄進人群,扯著一個年輕婦人的頭發,到了武婧兒麵前,將人揣在地上,罵道:“就是這遭瘟的婦人把棉紗掉到水缸裡,弄生黴了,好好的棉紗都讓她糟蹋了。我是倒了八輩子黴,才娶了你這樣一個又懶又饞手又笨的媳婦進門。貴人,你要打要殺隻管找她,這布都是她織的,和我家沒關係。”
年輕婦人臉色蠟黃,身形單薄,隻捂著臉哭。
紅藥冷笑一聲:“上麵黴點的味可不像是最近才生的。即使棉紗濕了水,晾曬乾就好,而且這幾天都是晴天。”
武婧兒看著王劉氏道:“事情已經明了,紡織局出的棉紗沒問題,責任在你們。”
王劉氏聽了反應過來,騎在年輕婦人的身上就要打,嘴裡罵罵咧咧。她這樣做是有緣由的,往日她自己做了壞事,都推到媳婦身上,自己再出麵做紅臉,狠揍媳婦一頓,彆人就不好意思追究了。
青梅幾人見狀,立刻上前拉開王劉氏,斥責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怎麼敢在殿下麵前撒野?殿下是當年皇後的姐姐,陛下親封的公主,豈容你在跟前打打鬨鬨?”
紅藥冷哼道:“王劉氏你再胡攪蠻纏,是對公主不敬,這可是要進大牢的罪名。”
王劉氏收手,咧嘴就要哭嚎自己的不幸。
“還敢哭!來人,把王劉氏拉出去。”紅藥喝道。一個護衛拎小雞仔似的把王劉氏扔了出去。
眾人一片寂靜,想要占便宜的人息了心思。永豐公主仁慈,但並不可欺。
武婧兒這才說話,看著王進財,淡淡道:“咱們都簽了契約,白紙黑字,一目了然。王劉氏以次充好,王裡長有失察之責。大樹鄉以後不能以裡長的名義免押金,此次損失由大樹鄉承擔,至於你們如何追償就是你們的事情了。王劉氏以後不得在紡織局接單子或者上工。王裡長,你可服氣?”
王進財臉上火辣辣的,磕頭道:“貴人,服氣,這是我的錯,我明天就把損失補上。”王進財恨不得把王劉氏的腦袋敲碎,又恨自己大意。
武婧兒點頭道:“都散了吧。”
這時大樹鄉的人急道:“我們沒帶錢啊。王劉氏這個老虔婆,她咋不去上天呢,竟然在貴人眼前耍把戲!”
青梅上前大聲道:“大家彆急,我們會根據每家完成的數量和質量評分,評分高也能免押金。大樹鄉的人到這邊來,我給大家看一下,按照評分,大家能免押金拿多少棉紗。”
武婧兒見事情已經解決,離開這裡。一麵走,一麵對身邊的護衛道:“這裡要派人加強巡邏。”
“是。”護衛猶豫了下,又道:“殿下,這裡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但護衛隊的人手有限,怕會橫生枝節。”
“缺口多少?”
“大約六十人,若是有像蘇大那樣上過戰場的老人,少一半也無妨。”護衛小心翼翼道。這護衛之前跟著武婧兒去過驩州,對蘇大佩服得五體投地。
武婧兒輕笑了下,道:“這事交給我處理。最近這些日子大家辛苦些,每人多發半個月月錢,若乾得好,另有賞賜。”
護衛聽了,立馬鬥誌昂揚道:“是,殿下。”其他人聽了,也都是精神一震。
武婧兒繼續往前走,到了一處大棚前,隻見裡麵的人圍在一起,這些人見武婧兒過來,腳底抹油般散開,忙忙碌碌,敲敲打打,隻剩下雲川與兩三人站著。
圓木堆成幾堆,地上散落著刨花和鋸末,空氣裡都是木頭的味道。
雲川看見武婧兒,轉頭對幾人不知說了什麼,就快步走過來,笑道:“公主。”
武婧兒道:“那邊發生什麼事情了。”
雲川一聽,臉上露出氣憤的神色,憤憤道:“有一個工匠不樂意來到這裡,乾活大意,弄錯了尺寸,致使幾十個部件不能用。”
武婧兒眉頭一擰,道:“處理了嗎?”
雲川道:“罰了月例,給了一次機會,若再做不好就把人退回長安。”
武婧兒和雲川肩並肩一起走著,護衛壓住步子和兩人拉開距離。
“要不是缺人手,我直接將人退回長安。”
皇宮是最跟紅頂白的地方,這人要是退回了長安,那就說明他得罪了永豐公主。得罪了永豐公主,就是得罪了皇後。
試看今日之前朝後宮,誰敢得罪皇後娘娘?
“公主,這附近的男工大部分在蓋廠房,紡織器具這邊人手不足,估計要落下進度。”雲川擔憂道。
武婧兒想了想,道:“歙州多木,我寫信給胡大器陳孝寬他們,看他們能不能接下這筆單子。”
雲川道:“給蘇刺史和狄縣令也去一封,若有他們幫忙,可能會快些。”
說罷,武婧兒和雲川回去寫信求援,在給蘇慶節的信中又請其幫忙推薦上過戰場懂兵法打戰的老人。
至於護衛的缺口,武婧兒寫信給公主府的家令,讓其調派人手過來。
武婧兒這些日子不是在解決問題,就是在解決問題的路上。一兩個月後紡織局終於進入了正軌,武婧兒這才鬆了一口氣。
歙州胡大器和陳孝寬已經答應承做五百套紡織器械,大約兩三個月後完工。
蘇大帶著蘇慶節的親筆信,並將武婧兒的茶園收益押送過來。沒想到陳孝寬竟然也跟著一起來了。
陳孝寬滿臉堆笑,寒暄了兩句,就說明來意。他們這群一起去驩州的人都清楚永豐公主做事向來直接爽快。
原來陳孝寬聽說武婧兒要組建紡織局,腦子一轉,一拍大腿,這可是商機啊。布匹倒個手賣到外地甚至海外,錢不就來了嗎?
武婧兒恰好要尋找市場,聞言立馬讓人將各色布匹拿來,一一陳列,任陳孝寬察看。
陳孝寬看完,眼睛發亮,這些布料柔軟潔白,吸汗耐磨,嘖嘖歎道:“好好好,上等布、二等布和三等布,各要三百匹,我們先帶回去試試水。”
武婧兒笑著搖搖頭道:“紡織局沒有那麼多棉布。”
陳孝寬手一揮,顯然對這批布十分看好:“有多少,我們要多少。”武婧兒頷首,笑著讓房如雪去和陳孝寬商談契約。
正當武婧兒乾得風生水起時,長安傳來消息,韓國夫人病重讓她儘快回長安。
武婧兒接到消息後,晃了下神。
韓國夫人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