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狄雲珠領著安西織造勸農使的差遣, 歡快地回到西域。
武婧兒也要離開長安。在離開長安之前,她給武媚娘遞了一封奏章。
奏章中,武婧兒自請將走上正軌的蘇州織造局收歸內廷, 並請在織造局內設立官職。
因為泰山封禪和魏國夫人去世等各種事情, 武婧兒已經離開蘇州有大半年, 但蘇州織造局每月都會送來經營報告。
蘇州織造局現在有織機三千五百多張,織工五千多人,每月的產值都在穩步上升,而且銷路完全不愁, 甚至有海商慕名前來提貨。
任誰看都知道,這個織造局完全就是隻下金蛋的老母雞嘛。
但誰也想到, 武婧兒竟然要把織造局獻出去。
武媚娘不能理解,這個姐姐的腦子究竟是怎麼想的?人家當皇後, 娘家人都是從皇家往自家腰包裡扒拉東西。
她當皇後, 娘家人卻從自家向皇家獻東西。她可以負責任地說,李唐皇室用三姐姐的方子賺了不少名聲和錢財。
三姐姐家雖然富有, 但他們這點家財,哪裡比得上人家傳承幾百年的世家大族?更彆提富有四海的李唐皇室。
他們老李家, 根本就不缺錢!
自家窮得有一比, 還想著給皇家獻錢,這是什麼腦子!
武媚娘氣得叫來武婧兒, 先是劈頭蓋臉罵了一通。武婧兒隻得訕訕地領受,不敢反駁一句話。
武媚娘出完氣,喝了一大口茶,道:“你怎麼想的,給我仔細說說。李唐皇室的地縫掃掃就夠你花幾輩子,不差你這三瓜兩棗。”
武婧兒尷尬地笑了笑, 武媚娘所言確實有理,但是她有自己的考量。
於是,武婧兒就將自己建立織造局的初衷說出來。
武媚娘聽著聽著,臉色緩緩恢複,道:“你的意思是讓織造局作為朝廷在江南的耳目?”
武婧兒點點頭道:“江南經過曆朝開發,人口增加,經濟發展,再加上水熱充足,資源豐富,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國家的財賦重地。”
“田賦是固定的。”武媚娘道。
“國家財賦收入不僅有田賦,還有商稅啊。江南交通便利,山多水多,生長著各種經濟作物。經濟作物就是主要用來賣錢的,比如大豆、甘蔗、油菜、果蔬、茶樹、桑樹、木材、竹子等。這些貨物交易,肯定是要收商稅的啊。”
“有了錢,陛下和娘娘就可以興修水利、修橋鋪路、賑濟災荒以及以備不測。”
武婧兒不甚熟練地給武媚娘畫餅:“南方資源充足,地域廣闊,所提供的賦稅必然要超過北方,對於這些地方難道不應該加強監察嗎?”
武婧兒說的這些是她基於後世的資料得出的結論。其實在武婧兒說話時,武媚娘就想到了這幾年國家財政收入情況。
南方的財賦收入確實逐年提升,隱隱有超過北方之勢。
武婧兒說完,眼巴巴地看著武媚娘。武媚娘沒好氣道:“你這麼一說,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娘娘為我著想,我記在心裡。在力所能及之下,隻想回報一二。”武婧兒能夠肆無忌憚地行事,主要是托庇於武媚娘。
她慶幸自己生活在風氣開放的大唐初期,更慶幸自己是武媚娘的堂姐。權勢地位唾手可得,更難得的是武周時期可以女子參預朝政。
這麼好的姐妹,這麼有魅力的老板,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太陽升到半空中,天氣變得熱起來。
含涼殿中卻清爽宜人,四麵窗戶內側糊上了藕荷色的蟬翼紗,玻璃窗戶朝外打開。
夏風被太液池洗去炎熱燥意,才被送進殿內。
太液池岸邊,柳枝低低垂下翠意正濃,倒映在水裡搖曳生姿,如同柔情似水的佳人臨鏡梳妝,透過藕荷色的窗紗看去,添了幾分仙子的超逸出塵。
武媚娘沉吟半響,回過神來道:“後麵你想怎麼做?彆和我打馬虎眼。”
武婧兒聽到聲音,將目光從窗戶移了過來,心情莫名地暢快了許多。
“我想繼續做織造局的負責人。”武婧兒朝武媚娘討好一笑。
武媚娘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織造局是你一點一滴建起來的,不讓你做讓誰做?”
武婧兒聽了,眉眼彎彎:“嘿嘿,娘娘對我最好。”
“傻子。”武媚娘嘴裡吐出兩個冷酷無情的字眼。
武婧兒:……
“娘娘,你罵人就不對了。”武婧兒反駁道。
武媚娘麵色平靜道:“你聽錯了。織造局先歸內廷尚服局管,官職一如其他四司設立。你為正六品司織,全權負責蘇州織造局。另外,命你為江南道織造使,每月往京師彙報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