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敏之雖然紈絝,但騎馬射箭樣樣精通,身子轉到宮婢背後,一手刀砍暈了她。
賀蘭敏之起這樣齷齪的心思,是蓄謀已久,也是突發奇想。
蓄謀已久的是要報複帝後這對夫婦的心思,報複他們將自己母親妹妹當成玩物,玩膩之後棄之如敝履,痛下殺手。
突發奇想是將報複的目標放到了太子妃身上。若太子妃被人汙了身子,那皇上、皇後、太子都將“名留史冊”。
眾人提到他們,想到的永遠是這件醜聞。
這就是報應!
賀蘭敏之砍暈宮婢後,心中大為暢快,快步就要進屋,想象將要發生的事情,渾身忍不住激動起來。
突然一手雙從身後伸出捂住他的嘴,賀蘭敏之隻覺頸後一痛,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一名壯漢托著賀蘭敏之往外走,另外一名直接拍醒宮婢。
宮婢露出惶恐的表情,直到眼睛落在像死狗一樣的賀蘭敏之身上,才鬆了一口氣。
“保護好楊家娘子。”那兩人說完就走了,還帶上院門。
楊妙音在屋內用櫃子抵著門,一臉驚慌蒼白,櫻色的唇咬破流出鮮血。
她不敢大聲呼喊,生怕汙了名聲,毀了家族聲譽,但什麼不做就是等死。
她手裡握著一支金釵,聊以做安慰。
“娘子,娘子,他走了。”宮婢在外麵拍門小聲說道。
楊妙音躊躇,生怕周國公脅迫宮婢引誘她開門,於是隔著門說道:“有人回來,我再開門。”
楊妙音和拿著燭台的丫鬟對視一眼,嚴陣以待。
“是,娘子。”宮婢給了自己一巴掌,還是小娘子考慮周全。
如今發生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她的命能不能保住。
上天保佑,幸好楊家娘子安然無恙。
直到外麵傳來熟悉的說話聲,楊妙音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跌坐在地上無聲哭泣。
過了幾息,她擦乾淚,和丫鬟將擋門的櫃子移開,強裝無事出了門。
這邊,武婧兒看見被抬著的賀蘭敏之,臉上露出厭惡的表情,壓低聲音:“打斷他的腿扔到外麵,裝作跌落山坡造成的傷害。不要讓他死了。”
解決完這件事情,武婧兒心情又是輕鬆又是沉重,讓人掃了痕跡,帶人直接離開了大慈恩寺。
楊妙音出門,目光掃過眼宮婢,宮婢朝她微微點頭。
此時,她心亂如麻,對賀蘭敏之恨得咬牙切齒,毒入骨髓。
彆讓她抓著機會!
想畢,楊妙音掛上一副社交笑臉,如平日一樣和楊玉妍一起拜佛聽經請佛像,隻不過她身邊跟著一群婢女仆婦。
楊玉妍笑她:“妹妹,你這婢女信佛的挺多的。”
楊妙音的目光飄向慈眉善目的佛陀身上,雙手合十道:“佛祖普渡眾生。”
楊玉妍聞言,亦是雙手合十,拜了拜,求菩薩保佑兒子身體健康平安長大。
楊妙音的餘光時不時掃過楊玉妍,猜測那事堂姐究竟知不知道。
各種思緒在腦中轉了一圈,楊妙音否認自己的想法。楊家的女兒自幼教導以家族為重,自己現在是家中騰飛的希望,楊玉妍不敢這麼做,也不會這麼做。
好一個賀蘭敏之!
直到禮畢,一直沒發現賀蘭敏之的身影。楊玉妍臉色淡淡,吩咐仆人仔細尋找。
楊妙音托言還要回去學習規矩,先行離開。
她回頭望了一眼落在後麵的佛寺,精神恍惚之間,覺得這寺廟仿佛就是一座藏著妖魔鬼怪的魔窟,此時方現出原形。
身上一寒,楊妙音連聲催促讓馬車快些走。
一回到家中,楊妙音就派人叫來阿耶,將大慈恩寺發生的事情一一告知。
楊思儉一臉怒意,罵道:“武敏之這是置我們家於死地。我們楊家哪裡對不起她,竟然敢這樣對待我兒!”
楊妙音回來的路上已經調解好了心態,開始思考起未來。
“阿耶,你說這件婚事會生變嗎?”楊妙音惴惴不安道。
“不會。”楊思儉嘴上斬釘截鐵,但內心卻猶疑不定。
“那個宮婢呢?”楊思儉突然問道。
楊妙音臉上露出黯然的神色道:“她去了皇宮……”
楊思儉握緊雙拳,知道這事瞞不住了,他問道:“這事還有誰知?”
楊妙音:“我的貼身丫鬟阿苗,至於宮婢有沒有往外說,我就不清楚了。”
楊思儉叮囑:“此事你知我知,不要往外傳。”
“阿耶,我們怎麼辦?”
“等。”
父女二人度日如年,直到有人進來稟告,說是宮中來人了。
楊妙音起身,理了理衣服,神情比楊思儉更加堅毅。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楊妙音率先走出房門,抬頭看向已經轉晴的天空。
陽光總在風雨後。
“楊娘子,皇後娘娘知道你冒雨為榮國夫人請佛像,感念你的孝心,娘娘賜給你九十九匹絹。”宮中的內監笑眯眯恭賀道。
“妙音謝過皇後。”楊妙音福禮,讓人接過絹送去庫房。
楊思儉熟練地邀請內監吃茶,寒暄之際,他小心翼翼道:“我家小女被家中寵壞了,承蒙天幸選入皇家,以後請諸位多多照顧。”
內監態度謙恭:“楊少卿客氣了。皇後對令愛十分喜愛,你倒是為什麼皇後娘娘賞了九十九匹絹?”
“為什麼?”楊思儉自己也納悶著呢。
“百裡挑一。娘娘說了,楊家娘子是百裡挑一的好姑娘,她很喜歡呢。”
聽完,楊思儉心花怒放,憂愁一掃而空。
楊妙音房中,宮婢又是請罪又是將皇後的態度說了出來,寬慰楊家娘子。
“娘娘說她知道你受委屈了。”楊妙音聞言淚水頓時湧了出來,這一關她算是過去了。
劫後餘生。
說完,宮婢又低聲和楊妙音說道:“我聽外麵的人說,周國公在大慈恩寺跌到坡下,摔斷了腿。”
楊妙音眨著泛淚光的眼睛,問道:“是誰?”
宮婢有心向楊妙音賣好,但她確實不知那兩人是誰。
“不認識。”宮婢頓了頓道:“娘娘是知道的。娘娘囑咐我們不要外說。”
楊妙音頷首,讓宮婢下去休息。自己坐在桌前,鋪紙提筆,連寫了十幾張殺氣騰騰的“殺”字,隨後扔在水盆裡,怔怔地看著殺字上的墨跡在水中飄散。
楊妙音將濕透的紙揉得稀爛。
她知道皇後的意思,此事到此為止。
沒事,楊家女最擅長的就是隱忍,終於一天賀蘭敏之會死在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