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往武婧兒的懷中塞了暖爐,雙腿蓋上一張柔軟的羊絨毯,又遞過去玻璃水壺,裡麵悶了安茶,茶水溫熱,正宜入口。
武婧兒擰開水壺,遞到雲川的嘴邊,笑道:“一切都好。你在這兒等得手都涼了,喝幾口暖暖身子。”
雲川就著喝了幾口,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一直暖到了心田。”
武婧兒嗔道:“以後彆來這麼早了,也不必出來等。”
雲川笑道:“我哪有那麼嬌貴。今日武承嗣武三思帶著幾位兄弟過來探望,你不在家中,他們坐了一會兒就回去了,留下了一份厚禮。”
武婧兒小口地喝著茶水,道:“他們送,咱們就收,就當他們孝敬長輩。他們有說什麼事嗎?”
“沒有說。”雲川仿佛想起什麼似的,笑著說:“這幾個孩子彆的不行,溜須拍馬都不錯,一口一個世伯,叫得我都不好意思趕他們走。”
武婧兒聽了也笑起來,點頭道:“他們是被天後嚇怕了。以後他們求你什麼事,能拒絕就拒絕,拒絕不了的你就先敷衍著,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雲川點頭稱是。武婧兒解釋道:“自古以來外戚與外戚是有區彆的,有謹慎守正的外戚,有貪鄙不法的外戚。咱們家兢兢業業這麼多年,沒有縱容過一個奴仆,沒有欺壓過一戶百姓,不能因為他們就破了例。你以後也盯著他們,誰敢橫行不法,就告訴我。”
雲川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古往今來,有多少一朝得勢就猖狂的外戚能不被新帝清算?也唯有少數幾個能保位全家。”
兩人一路說笑著回到家中。
就這樣武婧兒開始全年無休的上值生涯,理順事情後,輕鬆了許多。
早上去皇宮吃一頓名為早點的“早餐”,上午處理宮務,中午睡個午覺,下午繼續處理宮務,有空就打半個時辰的五禽戲,沒空就回家鍛煉身體。偶然去武媚娘所在的紫宸殿看看。
武婧兒的日子過得十分愜意,一度讓武媚娘看不過眼。幸好武婧兒溜得夠快。
這日午後,武婧兒帶著宮女順著太液池散步,不知不覺來到一座馬球場,裡麵傳來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武婧兒進去一看,發現是太平公主正領著一群宮女蹴鞠呢。
武婧兒之前見過幾次太平公主,長得和小時的武媚娘有七八分像,性格活潑,秀美中透著一股英氣。
午後的太陽照得人暖烘烘的,武婧兒就坐在前排看著這一群小娘子們蹴鞠。
宮女們或著紅色或著綠色的男式胡袍,腳蹬高靴,頭戴襆(音福)頭,在蹴鞠場上洋溢著青春活力,揮灑著汗水。
這樣的場景恍恍惚惚讓武婧兒想起前世學校的操場來。
但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一群人中唯有一人服飾與眾不同。
她身著銀色繡金團花紋樣圓領胡袍,下著淺灰色褲子,褲腳被塞進羊皮高靴中,用淡紫的緞帶把頭發束起,乾淨齊整又貴氣逼人。
這個女孩就是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領的綠隊氣勢如虹,紅隊毫不相讓,左衝右突,激烈無比。過了許久,兩隊才分出勝負。
結束後,太平公主氣喘籲籲地跑到武婧兒麵前,開心道:“姨娘,你看我踢得怎麼樣?”
武婧兒取出帕子給太平公主擦拭額頭細密的汗珠,讚道:“踢得十分好。太平你對時機的把握很準確,眼光也很敏銳。”
“紅隊有幾個姑娘水平都不差,若不是你靈機一動把鞠球傳給同隊,說不定你們兩隊又要膠著下去。”
太平公主聞言,笑道:“姨娘,你也會蹴鞠呀。你要不和我們一起來吧。”說著太平公主就熱情地拉著武婧兒往蹴鞠場走。
武婧兒哭笑不得,連忙推辭道:“我年紀大了,跟不上你們年輕姑娘的體力。”
太平公主聽了臉上露出遺憾之情,轉而邀請道:“姨娘,以後我們比賽的時候,你記得要過來看呀。”
武婧兒應下:“好。你們比賽之前,記得提前通知我。我好安排好事情,過來觀看。”
太平公主更高興了,連連點頭,和武婧兒說起蹴鞠的趣事來。
武婧兒一邊聽,一邊接過宮女手中的披風給太平公主係上。
太平公主站著不動,頗為苦惱道:“我覺得一點也不冷,但她們非覺得我冷。”
武婧兒為她係好後,退後幾步,仔細端詳,心中歎道果然是錦繡大唐裡最出名的公主,簡直就是行走的人間富貴花,眉宇間恣意飛揚,舉止大方從容。
“這世間有一種冷,叫彆人覺得你冷。”武婧兒笑道:“穿上吧,才出完汗,等冷風一吹小心得風寒喝苦藥。”
太平公主聽到“苦藥”兩個字,皺著眉歎了一口氣:“好吧。”
太平公主對這個看起來爽利可親而且跟得上自己想法的姨娘很喜歡。
她自己是活潑外向人來熟的性子,和武婧兒見過幾麵,說過幾句話後,太平公主迅速和武婧兒熟悉起來。
太平公主挽著武婧兒的胳膊,隨意地走著,親親熱熱地說著話。
“姨娘,我五嫂真的當上流求都督府都督了嗎?流求在哪裡?遠不遠?”武婧兒聽到太平公主如是問道。
武婧兒聽了,笑著將關於流求的事情詳細地說給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聽了心馳神往,恨不得脅下生雙翼,去遍觀大唐山河。
心神收回,太平公主歎了一口道:“我就跟著阿耶阿娘出去過,還沒自己獨自一人出去呢。”
武婧兒聽了心中一動,對太平公主勾勾手指頭,太平公主上道地湊過來。
遠遠瞧著兩人鬼鬼祟祟,仿佛密謀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似的。
武婧兒耳語:“你是想單純的外出遊覽呢,還是想象徽音一樣?”
太平公主:“這有什麼區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