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聖母神皇 心跡×以史為鑒(2 / 2)

“閒聊?嗬,沒時間門。”武媚娘說道。

“那我真走了。”武婧兒也跟著輕哼了一聲。

武媚娘生病之後,沒有繼續批改奏章,而是命人將其送到貞觀殿。再過幾天就要過年,這時呈送上來的奏章內容多是請安問好,沒有什麼意思。

除夕宮中舉辦宴會,武婧兒身為名義上的先皇貴妃自然要去。武婧兒一路走來,隻見各處宮女寺人舉止從容,不顯慌亂。

再看他們的站位,武婧兒明白韋後沿用了舊例,將各處事情分包給眾人,責任明晰。往昔金碧輝煌的器物擺件換成了素雅的銀器和瓷器,代表喜慶的紅梅和山茶花插花換成了亭亭玉立的水仙盆景。

武婧兒微微點頭,韋後的宴會看其籌謀確實費了一番心思。

武婧兒抬起腳就往大殿的方向走去,宮女忙叫住她,提醒道:“殿下,舉行內外命婦宮宴的宮殿還在後麵。”

武婧兒詫異了下,指著大殿道:“往常不都是在這個地方嗎?”參與除夕宮宴的要麼是宗親外戚,要麼是重臣寵臣,之前的宮宴都是男女混合,以示親近。今年為何男女分開了?

宮女解釋道:“皇後說男女有彆,內外有彆,再者那些大臣舉止粗俗,怕冒犯了各家娘子夫人,就分開舉行。陛下領著群臣百官在前,皇後帶著內外命婦在後。”

男女有彆?

內外有彆?

武婧兒的眉頭微微皺起,韋後這樣做分明就是隔開天後和朝臣。若天後和朝臣間門的聯係切斷,那武媚娘就成了當年被迫退位的太上皇李淵。

她心中明白武媚娘必然有應對的方法,但依然不免擔憂起來。

還未到殿門口,武婧兒就聽到傳來嘈雜的說話聲。她走了進去,殿內仿佛暫停了一下,隨即又重新流動起來。

“殿下,這邊。”千金公主在位上朝自己招手。武婧兒走了過去,站在她身邊的位置,遲疑了一下。

“我問過了,這就是皇後給你預留的位置。”千金公主說完,武婧兒這才坐下來。

千金公主的上首是館陶公主,武婧兒看了眼自己離主位的距離,頓了下,掃視一圈,發現主位下首的位置空著。

“那是……那是給崔娘子留的位置?”武婧兒問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湊到武婧兒身邊,低聲道:“是哩,如今大家都叫她崔夫人呢,崔夫人現在炙手可熱,吃住都在宮中,深受皇上皇後的尊重。”

韋後母親崔娘子的誥命跟著丈夫韋玄貞的官職走,但韋玄貞現在隻提拔成了豫州刺史。

皇上要冊封嶽家族人的想法在中書門下受了挫,大臣勸他,天皇喪期未過,皇上要以國事為重,立馬冊封外戚怕有損皇上聖明。

李顯這才作罷,將冊封的計劃往後推了推。因此如今崔娘子並不是什麼國夫人,但為了表達尊重或者討韋後歡心,眾人都稱呼崔娘子為崔夫人。

千金公主說完,歎了一聲,以她混跡宮廷多年的經驗,當然明白宮中的皇帝和太後開始了權勢的爭奪。

皇帝信任皇後一族遠超天後一族,隻怕以後少不了紛爭。千金公主這位和天後關係密切的公主,此時還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如何。

姑姑和侄子關係遠,但姑姑和侄孫子的關係更遠。千金公主覺得自己以後隻能憑借輩分當一個普通的公主了,不過這麼多年的富貴也值了。

再說現在天後尚未出手,以後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光景呢。

千金公主和武婧兒均有意將煩惱拋之腦後,雙方就著最近的天氣、衣裳、首飾和玩物討論起來,消磨時間門。

時間門不知不覺地流逝。

武婧兒聽到宮人喊道:“皇後駕到。”

眾人皆起身相迎,向韋後行禮。春風得意的韋後被宮人簇擁著登上主位,一臉喜色的崔夫人跟在她身後,在主位下首的位置落座。

“諸位請起。”絢麗的燭光映照出韋後臉上如花一樣的笑容。韋後以姿容美豔著稱,而今正值花信年華,愈發顯得嫵媚動人,令人怦然心動。

眾人道謝落座。韋後先是向眾人解釋太後因病不能參加宴會,今天的宴會由她主持,又說了一通才宣布宴會開始。

武婧兒聽到武媚娘生病的消息,心中擔憂,食不甘味,眼前曼妙的舞蹈也變得索然無味。

千金公主見狀,湊近武婧兒耳邊,小聲道:“我覺得可能是天後不想參加。”

武婧兒是關心則亂,聞言明白千金公主所言確實有道理,於是稍稍將心放下,隨意挑了幾道菜胡亂吃了幾口。

宴會進行一半後,眾人皆離開位置在殿中穿梭開始了社交。

千金公主衝武婧兒眨眨眼睛,耳語道:“世態炎涼,人走茶涼。”

武婧兒隻是笑笑,武媚娘將來的成就可是遠超乎他們的想象。千金公主剛說完,就有幾位娘子過來和武婧兒攀談寒暄,她們的丈夫或者父兄都是天後一係的人。

送走幾位娘子,武婧兒對千金公主耳語:“天皇天後伉儷情深,天皇新喪,天後心情悲戚,現在無心俗事。”

千金公主聽了,臉上露出笑容,她拉著武婧兒的手往上麵看了一眼,小聲道:“無論將來如何,那上麵始終是皇後,我們過去為皇後祝酒。”

武婧兒看了眼被簇擁著的韋後,搖搖頭道:“你去吧,我去看看天後。若有人問,你就說我心中擔憂探望天後去了。”

千金公主歎了一口,道:“好吧,你帶上宮女,左右有個照應。”

武婧兒點頭,悄悄離開了宮殿,往武媚娘的寢殿方向走。

藍黑色的夜空澄澈無比,綴滿了亮閃閃的星星,星光灑落人間門,隱隱可見遠山起伏的輪廓。樹木枝條疏朗,星輝從空隙中穿過,仿佛就像一束束開在空中的花。

白色燈籠上罩著一層青色的彩紙,散發著無比詭異的光芒,令人不由得想起了鬼火。

武媚娘寢殿內亮著燈,一片寧靜,瞧著如同外麵一樣清冷。

武婧兒還未進門,就看見一個小寺人跑到眼前,熱情道:“奴婢見過殿下。外麵冷,殿下你快進來。”

武婧兒跟著小寺人進了宮殿,發現武媚娘沒有睡覺,正在伏案看書。

聽到來人的腳步聲,武媚娘抬起頭,見是武婧兒臉上露出笑容,道:“你怎麼來了?宮宴無趣?”

武婧兒坐到她身邊,道:“自古宮宴都無趣,但今年的尤其無聊,你不去是正確的選擇。”

武媚娘笑了一聲,將書本合上。

武婧兒湊近一看,是一本線裝書,隱隱散發一股墨香。書皮用錦緞包裹,上麵書著“晉書”和“卷第九十八”。

“《晉書》啊,”武婧兒念出聲,想起了一句話:“王與馬共天下。”

武媚娘眉毛一挑,好奇道:“你竟然還知道這個?”

武婧兒哎嘿一聲,道:“誰不知道這事呀?整個東晉就是皇族與世家共同掌握權力,直到東晉滅亡。王庾桓謝四家都曾與司馬家共天下。”

“那我考考你,你知不知道這個桓是指哪家?”武媚娘饒有興致地問道。

“桓啊,好像是譙郡桓氏,先祖是桓範,最出名的有桓溫、桓衝和桓玄。哦,對了,我見猶憐的這個成語就是源於桓溫老婆和小妾的故事……”

武婧兒就像被點名叫起來答題的學生,絞儘腦汁地把腦海中關於桓氏的內容都說了出來。

武媚娘聽到武婧兒這樣回答,臉上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道:“回答得很好,以後不要回答了。”

“嘿嘿,我想起來了!”武婧兒撫掌大聲道。

武媚娘眼睛一亮,心中仍然期待武婧兒能給出她想要的答複。

“我見猶憐,何況老奴乎?”武婧兒眼睛亮晶晶道:“好像是桓溫的公主老婆聽說他納了一名亡國公主,氣衝衝要找這位亡國公主的麻煩,結果被公主的美貌所傾倒,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武媚娘聽了,十分不解地看著武婧兒:“你看史書就記住了這些風月秘聞?”

武婧兒訕訕笑道:“八卦秘聞,人人愛之,更何況我這個俗人?”

武媚娘冷哼一聲,想了想道:“以後幾天無事,你回去多看看《史記》。”

“看著呢。”

“我說的是帶著腦子看。”

“哦。”

武婧兒神色一暗,突然她一拍額頭,道:“我想起了桓溫好像要篡位,要求皇帝賜他九錫,結果被謝安等人拖著拖著把他拖死了。”

武媚娘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又說了會話,武婧兒起身告辭,道:“外麵有人等我,我要回家去了,不能陪娘娘守歲。”

武媚娘內心強大,不懼寂寞,聞言擺手道:“去吧,你在這兒耽誤我看書。”

夜色深沉,武婧兒坐上馬車走到街道上,外麵寂靜無聲,車輪壓過石板的聲音和馬蹄的噠噠聲都格外的清晰。

武婧兒回到府上犯了困,就躺在床上睡覺去了。

迷迷糊糊將睡未睡之際,武婧兒突然睜開眼睛,她漏掉了桓溫做的一件大事。

桓溫北伐失利,為了增強自己的權威,他廢皇帝為東海王,立了簡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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