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聖母神皇 徐敬業叛亂(二)(2 / 2)

除了駱賓王,其他人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駱賓王文采斐然,天下聞名,但仕途不順。

孫處行掩蓋在袖子下的拳頭握住,更加堅信這群人有問題,一股憤恨湧上心頭。

揚州人煙阜盛,百姓生活富足,若此地發生叛亂,那將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李敬業英國公的身份在兩都不起眼,到了揚州卻十分顯赫,備受追捧。當年他的爺爺李勣曾隨李勣在此地平亂,而且又滅了高麗,留下赫赫威名。

李敬業坐在上首,麵對揚州官員,麵不改色道:“奉太後密旨,高州酋長馮子猷謀反,命我去平亂。”①

有人奉承道:“李司馬出身名門,此行必能旗開得勝。”

孫處行突然小聲和同僚說道:“高州離揚州有千裡之遙,太後怎麼會讓揚州的司馬去平亂?我聽說廣州屯有重兵,泉州有一支所向披靡的水軍,杭州也有重兵,他們哪個都比我們揚州要早到吧。”

同僚回道:“也是哦,可能太後看重李司馬。”

孫處行湊近同僚,小聲道:“我這幾天眼皮跳得厲害,老覺得要發生大事。”

“是嗎?我也是,最近幾天心驚膽戰。陳司馬謀反,萬幸沒有牽扯到我們。”說完這人看了眼孫處行,提醒道:“你要謹言慎行,彆被陳司馬牽連。”

孫處行麵露憂色,小心翼翼道:“我覺得這事蹊蹺得很,謀反不審,反而太後密旨說要去高州平亂……我總覺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同僚停了下,再次提醒道:“彆亂出頭,他可是英國公啊。”

孫處行沉默了。

李敬業洋洋得意地看著揚州官員被自己耍得團團轉,真是蠢鈍如豬啊。

也好,等舉了義旗,這些人便是不反也要跟著自己反了。

李敬業和魏思溫對視了一眼,李敬業暗暗點頭,輕咳了一聲。

廳堂之內頓時安靜下來,其他的聲音都沒了,孫處行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官員們的目光彙聚過來,李敬業成為眾人中的焦點。孫處行也看向李敬業,聽到李敬業說要開府庫,將兵甲發給囚徒工匠時,他的心一下子落實了。

不是陳敬之要反,而是李敬業要反。

正常的征發士兵,除非危急的情況,不然誰會征發囚徒?

孫處行不著痕跡給織造局安排來的兩個護衛打了手勢,然後出列大聲道:“李司馬,府庫至關重要不能輕易開,釋放囚徒更需要國家大赦。李司馬這樣做可有朝廷的詔令?若無詔令,揚州上下無人敢開府庫,無人敢釋放囚徒。”

李敬業聞言,喝道:“我乃奉太後密旨,有何不可?”

孫處行擲地有聲地反駁道:“英國公既奉太後密旨,那密旨何在?”

李敬業:“密旨豈能是你一小吏能看的?”

薛仲璋心中一動,道:“經過我這些天的查訪,這人是和陳敬之一夥的,來人把他抓起來。”

孫處行指著李敬業幾人冷笑道:“是陳司馬謀反,還是你們謀反?”

“彆以為沒有人注意到你們的言行?陳司馬謀反隻關不審,五天之後英國公過來接任司馬,揚州到洛陽都不止五天,還有釋放囚徒……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什麼打算!”

李敬業臉色鐵青,立馬起身朝孫處行快步走來,抽出腰間佩劍就要刺向他。

孫處行身後閃出兩名壯漢,趁李敬業沒有防備,聯手將其拿下。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眾人都呆愣了。

“咣當”一聲,護衛將李敬業的手一扭,佩劍頓時落在地上。另一名護衛拿著匕首對準李敬業的喉嚨。

薛仲璋變了臉色,大怒道:“來人還不快把他們拿下?你們是在謀反。”

孫處行掃了一眼同僚,看到他們臉上的震驚之色,突然冷靜下來:“我若說他們才是真謀反,或許你們不信。但若此事是真的,諸位聽從他們,這是謀反的大罪啊!是抄家滅族的大罪啊!”

“如今我大唐四海升平,軍威遠揚,若是有人謀反,無異於以卵擊石,自取滅亡。諸位你們可要考慮清楚!”

魏思溫喝道:“彆聽他胡說八道,還不趕緊把他拿下。”

李敬業身子不敢動,大吼道:“我是英國公,你們膽敢殺我?”

廳堂內的官員們不知所措,事情變得撲朔迷離起來。有人剛想說話,就被旁邊的同僚拉住。

事涉謀反,他們必須慎重,而且孫處行說的不無道理啊。

孫處行環視了一圈,道:“大家都是同僚,我不會讓諸位為難。大家判斷不了誰是誰非,不若將我們都關到監獄裡,報給朝廷等太後裁決。”

薛仲璋魏思溫幾人圍上前,企圖救出李敬業。

孫處行雙目圓瞪道:“你們再往前一步,我就殺了英國公。”護衛手中的匕首刺入了英國公的皮膚,一條蜿蜒的血線沿著脖頸流下來。

“你這是謀反,還不趕緊放了英國公,不然誅你九族。”薛仲璋雙目赤紅吼道。

孫處行冷笑一聲:“英國公私自開府庫,釋放囚徒,這事到了太後麵前,我有也理。”

薛仲璋雙手顫抖,指著孫處行說道:“好好好,你不是要看旨意,我給你看。“

說著薛仲璋取出自己的印信,擲到地上。孫處行神色一動,彎腰要去撿印信,就被魏思溫幾人按住。

薛仲璋從靴中抽出一把匕首,擱在孫處行的咽喉上,對著兩名護衛道:“你主子意圖謀反,言語狂悖,放了英國公,我饒你們無罪。”

揚州的僚佐們,頭暈乎乎的,這是怎麼回事兒?他們心中隱隱覺得,李敬業這群人不對勁。

兩名護衛不為所動。

來之前,周司織已經給他們講明白了。殺對人,封妻蔭子;殺錯人,以命賠命,但織造局會照顧好他們的妻兒。

“嗯?”匕首刺進了孫處行的脖子,鮮血立馬湧出來。

“再不放人,我就殺了你主子。”薛仲璋狠狠道。

孫處行道:“彆管我,殺了他!”

匕首狠狠一切,鮮血立馬將匕首染紅了,薛仲璋對著護衛道:“快放人,不然我就割斷他的脖子,到時候神仙也難救了。”

“殺了他!”孫處行吼道。

護衛的匕首正要劃破李敬業的脖頸,這時突然傳來一聲天籟般的聲音。

“放了他。”

李敬業停滯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剛才他真切感受到死亡的來臨。那一刻,什麼大業,什麼英國公,他都沒有想起,腦子裡一片空白。

護衛身上的殺意是掩蓋不住的,他真真切切感到這兩人要殺自己,直到這句天籟般的聲音響起。

這兩名護衛真的依言放開了李敬業。

眾人的目光朝門口看去,隻見外麵進來一位頭戴襆頭,身著淺碧色胡服的美貌女子。來人正是周文秀。

周文秀莞爾一笑,指了指薛仲璋手中的孫處行道:“他的傷好像很重,若不救治,說不定會死的。”

薛仲璋握著匕首的手在顫抖,這就是護衛身後的人?這位女子到底是什麼人?

周文秀繼續道:“薛仲璋,傷害朝廷命官,可是罪加一等啊。”

魏思溫眸子一暗,今天的事情不能善了,隻有殺了這幾人事情才能繼續進行下去。

“來人,這女子和他勾結意圖謀反,你們還等什麼?難道你們也要謀反嗎?”魏思溫大喝道。

“哼,是他們謀反,還是你們謀反?”蒼老的聲音響起。

吳秋娘帶著護衛從門外湧入,將李敬業幾人團團包圍。原來吳秋娘先帶著護衛騎馬趕來了。

“你是誰家的老婆子,竟然敢帶人襲擊府衙?你們這是要謀反呀!”魏思溫色厲內荏道。

突然,薛仲璋哎喲一聲,他手裡的人質被搶去。孫處行被那兩名護衛架著飛快地躲在後麵處理傷口。

吳秋娘冷哼一聲,道:“老身吳秋,江南淮南道巡按,沒什麼特彆的才能,就是服侍了天後二十多年。”

說著吳秋娘從袖中取出真正的天後密旨和印信,傳示揚州僚佐。突然有人指著周文秀說道:“你……你好像是織造局的司織,叫周文秀……”

周文秀點頭道:“我就是。織造局歸宮中所管,我們這些人都是天後的奴婢。”

那人道:“你們……這……都是怎麼回事兒?”

吳秋娘冷冷看了眼李敬業薛仲璋幾人,道:“拿下,假傳旨意,意圖謀反。”

李敬業終於知道害怕了,他臉色蒼白道:“你們才是謀反!我奉天後密旨平亂,你們就是亂臣賊子。”

吳秋娘沒有看李敬業,而是將目光掃過揚州的官員,道:“老身和她們幾個丫頭都是宮中的奴婢,無家無根,唯知天後之命。英國公,你誣陷人謀反,也誣陷個像樣的人。”

李敬業隻覺得前路一片黑暗,脫口而出道:“太後武氏包藏禍心,圖謀社稷,謀害忠良。大家殺此老婦,共謀大業!”

薛仲璋聽到李敬業這麼說,知道一切都完了。

吳秋娘冷笑道:“把李敬業幾人給我拿下!”護衛們一擁而上將人抓住捆了起來,等候吳秋娘發落。

吳秋娘看著揚州官員,放緩聲音道:“薛仲璋身為朝廷命官卻利用職權謀反,欺騙大家。幸虧大家識破他的陰謀,才沒有釀成大禍。”

“揚州的事務仍然交給陳司馬處理,諸位務必要加強戒備,謹防漏網之魚趁機作亂。”

“是。”眾人的心稍稍放了下來。

陳敬之這個倒黴鬼從監獄裡放了出來,得知前因後果後,對薛仲璋等人恨死了。

次日,周文錦帶著大部隊與吳秋娘彙合。

揚州的局勢不穩,吳秋娘坐鎮揚州,周文錦周文秀和孫處行等揚州官員共同押送李敬業薛仲璋等人前往東都。

誰也不知道,這場胎死腹中的謀反會給朝堂帶來了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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