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聖母神皇 上官婉兒離開(2 / 2)

一匹威武剽悍的白馬從城門裡衝了出來,急停在上官婉麵前。馬兒嘶鳴,連著上官婉兒的坐騎也躁動不已。

太平公主一手將身材纖巧的上官婉兒提到自己的馬上,道:“你怎麼不和我說一聲就要走了。”

“你不向我告彆,我不讓你走。”太平公主蠻橫地說道。

聞言,上官婉兒頓感心虛不已。她是喜聚不喜散,此次離開洛陽最少也要兩三年才能回來。

借著陛下賜太平公主東西的時機,上官婉兒見了太平公主一麵,當做臨行前的告彆。

薛紹多才多藝,太平公主也通文墨,太平嫁給薛紹後,夫妻和美,已經育有一子,過著隻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看到太平公主如此幸福,上官婉兒會心一笑。太平公主的生活或許是許多女子夢寐以求的,陛下疼愛,丈夫俊美,孩子伶俐,有權有錢有閒有情。

“我要是不進宮,還不知道你要離開洛陽呢。”太平公主埋怨的聲音在上官婉兒的耳邊響起。

上官婉兒安撫地拍了拍太平公主握住韁繩的手,心中既感動又熨帖,笑道:“公主,不要這樣。你知道我向來不喜歡離彆。”

太平公主的臉鼓著,身下的馬打著圈,白色的馬尾甩來甩去。她道:“可是我要是想起你,發現你竟然離開了,那時候我該多傷心啊。”

上官婉兒笑了下道:“我還會回來了的,這不過是曆練而已。”

太平公主聞言,她知道上官婉兒意誌堅定,無奈道:“好吧。你決定的事情又有誰能阻攔你?”

太平公主說著從馬上下來,上官婉兒跟著要下來時,太平公主按住她的手,仰起頭,鳳眼璀璨,笑吟吟說道:“我是來送你的。這是阿耶送我的大宛良馬——生下的小馬駒,剛成年,比你的馬好多了,送給你了。”

上官婉兒愣了一下,垂眸看著太平公主,隻見太平的眼中閃耀著點點星光,嘴角彎起,輕笑起來道:“多謝公主好意,婉兒就不推辭了。等我回來,咱們再見。”

“好,你一路順風。”太平公主將韁繩塞到上官婉兒的手中,笑著祝福道。

上官婉兒拍馬帶著仆從離開,走了好遠,回頭還能看見太平公主揮舞著手帕。

她身邊站著一位男子,想必就是駙馬薛紹吧。

上官婉兒離開後,武媚娘磨合幾天才適應沒有婉兒在的日子,李琦和裴湘也逐漸上手。草擬的製誥雖然靈氣比不上上官婉兒,但勝在用詞凝練典雅。

冬天到了,外麵飄起了大雪。

武媚娘要留武婧兒在宮中住下,但武婧兒看到大雪心中歡喜,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和雲川一起吃羊肉鍋子。

武媚娘聽了,嘴角一抽,擺手道:“去吧去吧,等等,你坐宮中的馬車出宮。明日如果雪下大了,路不好走,就不要過來了。”

武婧兒應下,向武媚娘又要了幾壇美酒帶回去。薛懷義從雲川處學的本領將太後伺候的鳳心大悅,就把雲川當成了好兄弟,無事就去找雲川聊天說話。

薛懷義喜歡飲酒,雲川會陪著小酌幾杯。武婧兒發現這事後,拍了下腦子,因為她不喜酒味,公主府幾乎見不著酒,武婧兒也以為雲川不喝酒呢。

原來他不是不喝酒,而是因為自己不喜酒味才不喝酒。

武婧兒心中感動,就讓人往府裡采買一批美酒,把府裡新建的酒窖裝滿。

武婧兒離開後,武媚娘透過窗戶看見外麵紛紛揚揚的大雪,天地蒼茫,一片銀裝素裹,整個紫微宮變成了琉璃世界。

“你們也回去休息吧。”武媚娘對李琦和裴湘說道。兩人謝過,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

李琦笑著對裴湘說道:“剛才殿下說什麼鍋子,把我的饞蟲也引出來了。阿湘,咱們一起吃鍋子去,把你家的小娘子也叫過來一起。”

裴湘是丈夫去世後,帶著女兒一起入宮的。目前她的女兒在內侍省上課學習。

裴湘笑道:“琦姐姐這個主意不錯,我把容榕帶上。陛下,我和琦姐姐就告退了。”

武媚娘微微頷首,兩人離開後。武媚娘起身,宮女給她罩著一件白狐狸裡大紅羽段的鶴氅,戴著兜帽,從後殿出去。

頭頂撐著一把大青綢油傘,武媚娘往寢殿的方向走去。雪花落在傘上,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路上,幾個宮女和寺人冒著風雪清掃貞觀殿和寢殿之間的通道,粗糙的青黑色石磚上,落著稀疏的白雪。

這些宮女寺人在武媚娘來的時候,連忙垂頭而立,靜默無聲。

武媚娘抬頭看了眼天空,天空是陰慘慘的灰白色,北風卷著雪花隻往人脖子裡吹。這幾個宮人雖然穿著裙襖,但露出在外麵的手和臉都凍得通紅。

這讓武媚娘想起了她在感業寺裡清苦的日子。

那時的她也是在大雪天,被主持趕去舂米。因為她一心想著要出去,與大家不合群,於是遭到了其他尼姑的冷嘲熱諷,被排擠到一處漏風的地方獨自舂米。

“天黑了,也冷了,你們都回去吧,明日早朝之前清掃完就行。”武媚娘說道。

“是。”宮女和寺人的臉上露出喜色,等武媚娘走後,才嗬手跺腳地三三兩兩地離開了。

武媚娘剛到寢殿,一股暖風迎麵撲來。

“陛下回來了。”薛懷義看到武媚娘回來,眼睛一亮,忙殷勤地接衣捧茶。

武媚娘見到他詫異了一下,接過茶捧著暖手,抬頭問道:“這麼大的雪,你怎麼進宮了?”

武媚娘對身邊的人很慷慨,但又有個不知道是好還是壞的習慣,老是將人放到崗位上試試才能,一副身邊不養閒人的態勢。

武媚娘下令在洛陽建白馬寺,讓薛懷義去監工,寺廟建成之後,任命薛懷義為主持。薛懷義這一兩個月白日在外麵監工,宮門下鑰前回到寢殿侍奉武媚娘。

薛懷義聞言,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之前聽我那兄弟說,下雪天最適合吃鍋子,嫩嫩的羊羔肉往骨頭湯一涮,再蘸上調好的小料,鮮美地能把舌頭吞掉。”

“我叫廚上備了鍋子,剛才還去看了,熬濃濃的白色骨頭湯咕嘟咕嘟地冒著泡,味道彆提有多鮮了。陛下你回來了,我就讓他們端上來。”

武媚娘頷首道:“今兒就吃這個吧。”說完她的目光落在薛懷義紫色的袈裟上,經過這幾個月的調養,薛懷義的皮膚恢複了白皙。

清亮的紫色愈發襯得薛懷義眉目俊朗,神清骨秀。但前提是他不說話。

薛懷義見狀,提起袈裟圍著武媚娘擺起街頭賣藝的架勢,轉了兩圈,怪腔怪調道:“陛下,你覺得我這件袈裟如何?”

武媚娘看著每天薛懷義的怪模怪樣,這人每天都是樂嗬嗬的,仿佛沒有憂愁。“確實襯你,有點高僧的樣子,以後讓人多做幾件,你換著穿。”她道。

“懷義謝過陛下。”薛懷義湊近武媚娘,仍用他那副腔調:“陛下,咱們快去用膳吧。”

武媚娘施施然起身,扶著薛懷義的手,來到東暖閣。東暖閣本來是做書房會客之用,自從薛懷義住進了寢殿,儒家典籍置換成了佛家典籍。

他可是很認真地為成為主持而努力。

東暖閣為了采光,窗戶全部嵌上了玻璃。玻璃上的窗簾被掛起來,從裡麵能清晰地看到外麵的景色,雪花洋洋灑灑落在院中的紅梅盆景上,彆有一番韻味。

殿內燒著炭,溫暖如春。暖鍋已經擺上,白色的湯底如薛懷義所言那樣咕嘟咕嘟冒著泡,軟軟的霧氣蒸騰而起,就像輕柔的紗羅隨風飄蕩。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鮮美的香味,還夾雜梅花的清香。

薛懷義見武媚娘注意到了桌案上的紅梅,不好意思笑道:“初擺的時候,我覺得有些不大氣,但越看越舒服。陛下,你覺得怎麼樣?”

武媚娘點頭讚道:“你比之前更有品位了。”

“嘿嘿。”薛懷義習慣性地去撓頭,又摸到了光溜溜的腦袋。

“天冷了,你的頭冷不冷?”武媚娘好奇。

薛懷義的手在腦袋上轉了一圈,道:“還好還好,習慣了。”薛懷義一邊說,一邊在宮女端來的銅盆裡洗手。

“下大雪天氣冷,咱們吃點熱乎的。”薛懷義洗完手,揮退宮女,親自給武媚娘涮起羊羔肉。

暮色漸漸垂下,茫茫的大雪仿佛吞噬了所有的聲音。

西暖閣裡,銀紅帷帳換成了輕柔的紅紗。紅紗就像雪夜中燃燒的火焰,熱情而濃烈。帳內床聲瑟瑟,鉤帷晃動。

翻過了年,是正月,又到了萬物複蘇的季節。

武媚娘在新年伊始,突然下了一道詔書,表示要還政於皇上,自己歸於後宮頤養天年。

朝堂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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