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聖母神皇 繼承人選擇×薛紹死在獄中……(2 / 2)

太平公主哽咽地不能自已,臉上的淚水簌簌落下。武婧兒這才將太平公主扶到椅子上坐下,細心地用手帕為她擦淚。

她又令人取來溫好的燕窩粥,溫和地對太平公主說道:“來,太平,把粥喝了。”

太平公主伸手推擋,正要開口說話,就聽武婧兒說道:“你若是不喝粥,我就不聽你說話。乖,聽話,吃些東西。”

太平公主隻好將粥端起,三兩口食不甘味地喝完,由於喝得太急,甚至還打了嗝。

武婧兒見狀,伸手撫著太平公主的後背,為她順氣,另一隻手端著一盞溫水送到太平公主的嘴邊。

太平公主就著武婧兒的手喝了兩口,才慢慢恢複過來,激動的情緒也緩緩平複了。

“姨娘,我……”太平公主的話還未出口,武婧兒就揮手讓屋內伺候的人全部下去。

待屋內隻有兩人時,武婧兒才說道:“太平,你說吧,我聽著。”

太平公主剛平複的心情又激動起來,喉嚨仿佛吞了一把利刃,刺痛無比。

她用儘全身的力氣說道:“請姨娘救救薛紹吧。阿娘要殺薛紹,我們的兒子才滿月連父親都不認得……求求姨娘看在我和幾個孩子的麵上,救救薛紹吧。”

武婧兒聞言,沉默了下,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武媚娘決定要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阻止。

更何況這是謀反的大事,誰也救不了薛紹,包括她自己。

看著姨娘沉默不語,太平公主哭訴道:“駙馬他什麼都不知道,也和這個兄長不親近。如今薛顗被殺,罪有應得,但是駙馬是無辜的啊。求姨娘救救駙馬吧。”

武婧兒歎了一口氣,定定地看著太平公主,問道:“你還記得你的小姑姑新城公主嗎?”

聽到新城公主,太平公主再也忍不住,伏到武婧兒身上放聲大哭。

她怎麼不知道?自從知道薛顗謀反後,太平公主就擔心薛紹受到牽連。

但一直都是沒事的,直到她出了月子,薛紹就被羽林軍帶走了。

她想起了和她同病相連的姑姑新城公主。當年姑姑和姑父也是恩愛甚篤,但受長孫無忌謀反的牽連,姑姑和姑父被迫和離,姑父在流放途中被賜死,姑姑另嫁,最後鬱鬱而終。

“姑姑隻是阿爹的妹妹,我是阿娘的親女兒,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親女兒啊!”太平公主痛哭道:“阿娘為什麼要殺駙馬?”

“姨娘,求求你為駙馬求情。阿娘如果擔心薛紹,可以將我和駙馬一起流放,像常樂公主那樣,永不回京。”

“我什麼都不想要,我隻想要駙馬,隻想要我孩子的爹 ……”

任憑太平公主如何哀求,武婧兒都沒有開口答應,她抱住太平公主,安撫地拍著她的後背。

“今日上午,我就在西暖閣裡。太平,無論是我還是你娘,都希望你……你與薛紹劃清界限。”武婧兒咬了咬牙說道。

太平公主抬起頭,淩亂的發絲,滿臉的淚痕,這樣狼狽的樣子竟然出現在天皇和陛下的愛女身上。

太平的眼睛裡盛滿了悲傷和絕望,哭道:“連姨娘你也不幫我嗎?姨娘,隻有你能幫我了。”

武婧兒伸手用帕子給太平公主擦眼淚,搖搖頭道:“不是不幫你……是……太平,我相信你和薛紹之間的感情,但我和你的母親都不相信這份感情能夠長久,到頭來受傷的隻會是你。”

“你生來就被天皇和陛下捧在手心,是他們的掌上明珠。無論是天皇還是陛下,都不會忍心讓你受到傷害。”

“可是我隻想要駙馬!阿娘要殺薛紹,為何當初要把我嫁給薛紹?”太平公主的聲音浸著苦澀的淚水,讓人忍不住心疼:“我可以不要榮華富貴,我隻想和薛紹在一起。”

武婧兒聽到這句,眉頭一皺,但隨後歎了口氣,她和一個孩子計較什麼呢。

於是,武婧兒將道理細細地揉碎,一點一點說給太平公主,道:“太平,身為天皇和陛下的女兒,他們不是讓你來受苦的。你……你自幼受儘了陛下的寵愛,不知道失勢公主的淒涼。你看看現在宗室裡被人辱罵的千金公主和被人戲稱為賣女求榮的館陶公主,你難道希望以後的日子像她們一樣嗎?”

“你不怕苦,不怕累,有情飲水飽。但你的四個孩子呢?他們還小,你就忍心讓他們變得泯然眾人嗎?他們本來是天潢貴胄。”

太平公主的哭泣漸漸止住了,但依然小聲地啜泣著。

武婧兒繼續勸道:“太平,你……我們都不會讓你變成這樣的。而且,你就能保證薛紹像以前那樣對你嗎?覆水難收,破鏡難圓。薛顗的死和薛家的事情,就像橫貫在你們心底的傷口,無法愈合,慢慢地生膿壞死。這個傷口永遠折磨著你和薛紹。太平……”

太平公主揚起紅通通的鼻尖,哭道:“我不想讓駙馬死。我……”

太平公主咬咬牙,哭著道:“我可以和駙馬和離,但姨娘可以求阿娘,讓她饒恕薛紹一命嗎?”

“打也行,流放也行,隻求阿娘饒了薛紹一命。”

武婧兒聽完心中一動,但隨即在心裡搖搖頭,問太平道:“那薛崇胤幾個孩子呢?他們是跟你,還是跟薛紹?算薛家人,還是太平公主的女兒?”

太平公主本來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整個人搖搖欲墜,就像狂風驟雨中顫抖的白海棠。

她抹了抹眼淚,堅定道:“跟我,他們跟薛家完全沒有關係。我知道阿娘的意誌堅定,旁人無法改變,隻求姨娘幫我說項,看能不能留下駙馬一命。我隻要他活著。”

話已至此,武婧兒答應下來,道:“我可以替你去說。但是太平你要想清楚,新城公主和長孫銓和離後,立馬被天皇嫁給韋氏,你……你自己要心裡有數。”

“另外,就像你說的那樣,流放。薛紹是罪臣,坐謀反之罪,流放的地方都是荒無人煙,他可能死在流放的路上,也可能因為在流放之地水土不服而病亡,甚至可能因為驚懼而亡。”

“你即使救得了他一時,也救不了他一世。”武婧兒定定地看著太平公主道:“自從薛紹被帶走後,你見過他嗎?”

“沒見過,他們不讓我進。”太平公主說著又哭起來。

“你先回家吧,我會將這事轉告給陛下的。”武婧兒終究是心軟了一下。

次日一早,武婧兒進宮將和太平公主所言,一一說給武媚娘。武媚娘眉頭緊鎖,雙拳緊握,咬牙切齒道:“我們家怎麼出了一個情種!”

她心中此時恨不得薛紹立馬去死。薛紹對太平的影響越大,武媚娘就對薛紹越警惕。

武婧兒說道:“當年平陽昭公主的兒子柴令武謀反,兄長柴哲威被貶交州。薛紹和薛顗也是公主的兒子,能否按照此事處理?”

武媚娘搖搖頭,對武婧兒擺手道:“這事你不要管,你話也說了,情也求了,這件事就和你無關。我是太平的母親,我還能害太平不成?”

武婧兒默然,良久,欲言又止道:“……太平……我知道了。”

武婧兒回到座位上,心中明白薛紹非死不可。

過了幾日,武婧兒聽說太平公主進監獄見了一次薛紹。又沒過幾日,駙馬都尉薛紹身亡。

太平公主不顧一切地為駙馬薛紹舉行了盛大的葬禮。葬禮之後,太平公主病了一場,武婧兒代武媚娘前去探望時,剛打照麵就被嚇了一跳,臉色蒼白,身體虛弱,這還是太平公主嗎?

武婧兒此時有些愧疚,太平公主強撐著坐起來,和武婧兒說話,聲音急促:“姨娘,你過來了。”

武婧兒道:“我過來了,你最近感覺怎麼樣?要什麼……嘿,你好好保重身體。”

太平公主的臉上漫著潮紅,不知道是被屋內的炭火熏得,還是被病氣侵蝕。

“尚可。”太平公主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但接下來,兩個人之間是一陣沉默。武婧兒不知道要安慰些什麼,太平公主也不知道要和這位與阿娘亦步亦趨的姨娘說些什麼。

她仿佛透過武婧兒,看到了端坐在上陽宮裡的阿娘。

那位心冷如鐵,又格外固執強悍的母親。她和薛紹見麵了,兩人說了很多話,仿佛要把這輩子的話說完。

駙馬說要她以後照顧自己和孩子,能看到兒子出生,他已經很滿足了。接下來的路要靠她自己走了,或許還會有彆人的人來愛她。

隻過了幾天,獄中就傳來薛紹的死訊。薛紹是餓死的,也是絕食身亡的。

這世間又一個愛太平的人永遠地離開了。

武婧兒頓了頓,打破了沉默,說道:“陛下給你新增了封戶,增到一千二百戶。”

公主的封戶最高為三百五十戶,武媚娘為了安慰女兒一下子給她增到了一千二百戶。

太平公主要起身行禮,武婧兒趕忙按住她道:“養好身體,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我知道,但是……”太平公主用手指了指心臟,抬起頭看著武婧兒說道:“這裡現在很痛,很痛……”

一句話差點沒把武婧兒整破防。愛情是什麼滋味,武婧兒早已經忘記了。她和第一任丈夫相敬如賓,和雲川後來慢慢變成了細水長流。

武婧兒期望太平公主能獲得愛情,但是身處權力漩渦中心的女人有獲得愛情的資格嗎?

太平不能,現在的武家諸位少年少女也不能,就連武婧兒口口聲聲不想乾涉自由的孫女阿夙也不能。

武婧兒從太平公主府走出來,回頭看了一眼,白幡飄蕩,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和無力。

既然愛情不能獲得,那就抓住權力!

朝霞印在武婧兒的眸中,就好像熊熊燃燒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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