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嘴角彎起:“這要看公主誌向。我是從外麵回來的,若公主想要發展,我建議公主去地方,這樣能了解民情,也能開闊眼界。”
太平公主又沉思道:“你容我想想,要去哪裡。”
上官婉兒高興地應了一聲,不自覺地為太平公主籌劃起來:“你外出三四年,然後回京從尚書省的六部做起,隻要做得好,不出十年,憑著陛下愛女的身份,你至少就能封個郡王。”
太平公主眉毛一揚道:“五嫂能做到,我也能做到。”太平公主的五嫂就是武徽音,現在的東平郡王。
改朝換代,新帝登基。太平公主提到的東平郡王武徽音在上官婉兒來神都的兩個月後,就帶著盛大的朝賀隊伍來到神都。
神皇登基為帝的消息傳來,武徽音就想著要去京師慶賀。她現在既是東平郡王,也是流求都督府的都督,治地懸在海外,更需要加強和神皇的聯係,也免得被人誤會。
武徽音收到消息後,就立刻快馬加鞭往神都去了一封信,請求回京述職。武徽音知道武媚娘喜歡煊赫的性子,就提到海外諸國使者聽到神皇登基,亦想拜見神皇。
武媚娘果然同意,敕令武徽音用心攜帶海外使者來京師朝賀。武徽音帶著十多個國家的使團,浩浩蕩蕩開著一隊海船來到長江口。
但是海船與江船不同,不便進入內河航道。武徽音等人換上提前租好的江船,順著大運河前往神都。
今日神都的百姓遠遠看到幾艘張燈結彩的大船駛來,船上還傳來了鼓樂的聲音。
太平公主領著鴻臚寺的官員正在碼頭上等候。太平公主說了要幫武媚娘分憂的話後,武媚娘奇異地看了她一眼,讓她和舉薦來的女史一起上課,還要參加參加考核。
這和太平公主想象中的阿娘立馬賜給她一個大官的畫麵完全不同,於是隻能苦兮兮地和一百多個女史一起上課。
功課繁重,她又不服輸,隻能私底下找人補課。這個人當然就是上官婉兒,為此太平公主和幾個孩子搬到宮中居住。
兩個小的由乳母宮女帶著,而老大薛崇胤和老二薛崇琰在宮中辦的學堂讀書。說到學堂就要提到武婧兒了。
她再三思考,和武媚娘商議後,決定依照後漢和熹皇後舊例,將宗親家十五歲以下五歲以上的孩子接到宮中□□導,每五日可回家休息一日。
於是,太平公主的一子一女、武承嗣等人的子女,以及李旦的適齡子女都被接入宮中□□導。李旦降為皇嗣,上個月從宮中搬了出來,雖然依然被圈禁在府中,但好歹活動的地方大了。
除了李顯的幾個孩子,還有秦夢年家的阿夙,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在宮裡了。
武媚娘對兩個成年的兒子忌憚,但對這些小孩子卻沒什麼特彆的看法。
飄遠的思緒收了回來,太平公主突然迫切想見她這位大嫂。
對,是大嫂。武周代唐,異母的兄姐,自然不能算他們的排行。於是,他們兄妹的排行也發生了變化,原來的五兄、六兄、七兄、八兄成了大兄、二兄、三兄和四兄。
大船穩穩地停下,先從上麵下來一隊身著甲胄的女子,再是兩隊侍女和隨從,然後走出一位身著紫袍身前繡青鸞的女子,眉目端靜,身上散發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大嫂!”太平公主快步上前,一把握住武徽音的手,臉上露出開心的表情。武徽音和太平公主早年姑嫂關係不錯。
“太平?”武徽音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
太平公主身後的鴻臚寺一眾官員行禮道:“微臣參見東平郡王。”
武徽音一邊朝太平公主頷首示意,一邊讓鴻臚寺的官員起身:“勞煩諸位同僚接待各國使團。”
說完,武徽音又看向身側的女子說道:“瑞徵你領著鴻臚寺的同僚去見使團。周瑞徵,她是都督府的錄事。若我不在,諸位有事可直接找她。”
周瑞徵和鴻臚寺的官員們見過禮,就帶著鴻臚寺的人去迎接各國使團。
太平公主攜著武徽音的手往前走,兩人一起坐上馬車。太平公主這才發問:“姓周?周瑞徵莫不是當年出去的第一批宮女?”
武徽音聞言,驚訝於太平公主竟然知道這些事情,臉上露出笑容道:“是,瑞徵原名茉莉。”
太平公主歎道:“我聽婉兒說,這幾個從宮裡出來的娘子都發展地很好。”
武徽音嘴角彎起了曼妙的弧度,上下打了眼太平公主,笑道:“太平,你難道也要參政?”
太平公主竟然點點頭,隨後攤手道:“阿娘竟然讓我去和女史們一起學習。”
武徽音讚道:“你要參政是好事啊。”
“是好事。”武徽音又重複了一遍,心中為太平公主感到高興:“我也是你這樣的年紀才出仕呢。你將來一定大有可為。”
武徽音想起了武婧兒托付她教養李顯長子李重照的事情。看完武婧兒來信,武徽音就明白了三姑母在為未來的繼承人擔憂。
在武徽音看來,如今大唐的攤子攤得太大了,這需要至少兩三代人的共同努力,才能將現有的領地消化完。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這句話同樣適用於現在的大唐,曆經高祖、太宗、高宗、當今聖上四代人的努力,才將大唐開拓到現在這樣擁有廣袤的疆域。
大唐現在由聖上守著沒什麼問題,但聖上百年之後,若沒有一位強悍的帝王壓製,恐怕大唐的邊境要分崩離析。
如今太平公主願意接觸政事,不知道她是自覺還是不自覺加入繼承人的考核,武徽音都十分開心。
多了一人,未來就多了一分選擇,就多了一分可能。
武徽音又向太平詳細詢問了宮中情形,太平公主一一回答,不知不覺到了紫微宮門口。
武徽音停下腳步,仰頭看著在矗立在宮中的明堂,目不轉睛地看著。太平公主跟著看去,笑道:“不管看了多少次,再看到依然心潮澎湃。等麵見完阿娘,我帶你去參觀明堂。”
武徽音轉頭看向太平公主道:“那大嫂就要勞煩太平了。”
太平公主和武徽音一起來到貞觀殿,麵見聖上。
“徽音拜見聖上,聖上仙福永享。”武徽音看到禦座上身著龍袍的武媚娘,不知為何眼眶中瞬間充滿了淚水。
武徽音捫心自問,她對聖上是懷有感激之情,尤其是她任流求都督府和封王之事。
雖然有太子的囑托,但聖上確實把她當成了家人,對她委以重任,大膽放權,更是將她封王。
武徽音知道自己死後,由於太子被追為皇帝,她肯定能被追贈為皇後,但相比於死後的皇後之名,她更珍惜更喜歡東平郡王這個封號。
東平,平定東方。這個與武家諸侄不同的封號,包含著對武徽音功勞的認可。
武媚娘看到武徽音恍恍惚惚想起了那個溫雅如玉的長子,心中動容,起身扶起武徽音道:“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禮。”
武徽音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道:“姑母登基為帝,這是徽音第一見姑母,定要行全禮才好。”
武媚娘聞言,心中的沉鬱掃去,笑起來道:“你呀……快去你見見你三姑母。”
武徽音轉身來到武婧兒的身邊,行禮道:“徽音見過楚王殿下。”
武婧兒扶起武徽音笑道:“自家人不用多禮。”這位是武徽音封王掌權的貴人和引路人。
武媚娘讓幾人坐下說話,宮女奉上茶水。寒暄完,武徽音說起武媚娘最感興趣的使團來。
武徽音說道:“這次來朝的使團有真臘、林邑、波斯、大秦、倭國、天竺等十多個使團。其中波斯和大秦因海路遙遠,回國報信的船隊來不及回來,這次來大唐的使團是波斯和大秦的宗室,有在外行事的便宜權利。”
武媚娘頷首道:“無礙。你這次做的很好,朕欲在明堂設宴招待他們。”
武徽音笑道:“我在外麵也算見得多了,但縱觀中外,哪個國家都比不上京師和神都,而且神都變化極大,繁榮昌盛世間無匹,我幾乎沒認出來。”
武媚娘笑道:“那你在神都時就好好賞玩。”
武徽音點頭道:“姑母疼我。我給姑母帶了一件賀禮。”
“什麼賀禮?”
武徽音笑吟吟道:“白銀三十萬兩。”
“你從哪兒弄的錢?”武媚娘的眼睛瞬間睜大了幾分,這可是三十萬兩白銀,還是從流求那個生地弄來的。
武徽音解釋道:“聖上憐惜百姓,姑母疼愛侄女,特意免除流求的租賦鼓勵墾荒,還允許侄女支取關稅建設流求。”
“這錢是流求的關稅?”武媚娘疑惑。
武婧兒有不同的看法,她建過泉州城,管過市舶使。關稅多,但花的更多。
“你是不是發現了銀礦?”武婧兒問道。
“銀礦?”一旁安靜聽著的太平公主驚呼出聲。
武徽音對著武婧兒點頭,然後又搖頭道:“算,也不算。銀礦在倭國,工匠勘探過,說是產量很大。這銀礦來源一半是通過貿易,另一半算是合作挖掘。”在“合作挖掘”幾個字上,武徽音放重了聲音。
“這是第一批冶煉出來的銀兩,本應該提前送來,但由於等使團耽擱了一些時間。”武徽音解釋道。
武媚娘激動起來,有了錢,她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路,修起來;大壩、河堤、海塘,儘管建;可以實現真正的輕徭薄賦……
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