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武皇 好好的孩子都讓他們教壞了……(2 / 2)

阿夙敏銳地發現,也許大家是不一樣的,立場是不一樣的。她突然感到一陣傷感。

“走,咱們過去。”阿夙打起精神道。不是她強求大家,而是既然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那就應該去拜彆之下,不然會很失禮。

阿夙帶人來到之前的包廂,發現裡麵的人早就走了。雲川為了避免尷尬,草草吃完,就引導著薛懷義,兩人一起去了城外打獵。

阿夙鬆了一口氣,李成器李重潤薛崇胤也鬆了一口氣。說到薛懷義他其實和薛崇胤還有淵源呢。

當年武媚娘嫌馮小寶這個名字難登大雅之堂,於是給他取名薛懷義,充作薛氏族人,讓駙馬薛紹認他為叔父。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後半程去北市玩耍,阿夙的興致都不高。她一直拉住長寧的手,省得她被人群衝散。

相反的是,長寧一臉興奮地買了不少東西,還給幾個小一些的妹妹們都帶了禮物。阿夙也跟著買了一些。

大約將北市逛完,鑾儀衛才將這幾位小主子各自送回了家。阿夙回到家中,心情鬱鬱,提著槍就去了校場,打了一通,直到心情變好些才停手。

再也不和他們一起出去玩了,阿夙心中道。在吐蕃和吐穀渾時,她和小夥伴們那都是歡歡喜喜出去,熱熱鬨鬨回來。

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的,除了武崇訓和武延基沒心沒肺,其他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武婧兒從宮中回來後,將她叫來主院,問她道:“今天玩得如何?”阿夙具實以告。

武婧兒聽後沉默下來,搖曳的燭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阿夙的心也惴惴起來。

良久,武婧兒歎氣,伸手撫摸著阿夙的頭,道:“這不管你的事情,不必傷心。”

單單一個薛懷義就讓武李兩家子嗣分歧如此之大,那涉及到皇位呢?武婧兒心道,想必是血雨腥風。

曆史上武則天去後,武家的實權人物在之後五年的政變中都被殺了。除了一個武惠妃,曆史上幾乎不見武家記載。

而武惠妃的出身是宮人,不用想也知道武家最後的結局是籍沒。成年男子被殺,妻子、女兒、家仆、財產、宅邸和田產都被沒入官中。

“去睡吧,明早要上課,有我在呢。”武婧兒說道。阿夙覷了祖母的臉色,退下去了。

這件事情就像春風吹過河水,蕩起了一圈圈漣漪,但又隨著時間的流逝,悄然無痕。

又有船隊從流求港口揚帆起航,一路到長江口,然後換上河船,開到洛陽。

武媚娘一行穿過重重守衛,來到國庫。一口口木箱子整齊地排列著,地官尚書楊執柔笑得幾乎合不攏嘴,這木箱子裡裝的都是銀子啊,都是銀子!

聽聞今日從流求又運來三十萬兩白銀,武媚娘突發奇想想要過來看看,就帶人過來了。

楊執柔滿臉笑容引著武媚娘一行參觀,激動道:“箱子裡裝的都是白花花的銀子,聖上你請看。”

地官尚書楊執柔和地官侍郎房如雪合力打開箱子,庫房內光線昏暗,所以眾人舉著火把照明。

銀錠(音定)在火光下閃耀著光芒,看得人眼睛發晃。

武媚娘上前一步,拿起一塊銀錠,看到背後“五十兩”“天授三年製”的字樣,滿意地點頭道:“不錯,不錯。”

楊執柔笑著接過聖上手中的銀錠,放回原處,道:“一共六千塊銀錠,一塊不少,每一錠五十兩,分毫不差。”

武媚娘目光掃過這些箱子,點頭道:“嗯,楊尚書對於這些銀子有什麼想法?”

楊執柔出自弘農楊氏,是武媚娘外家之人。武媚娘的宰相班子變動很大,但她始終至少要在宰相班子裡安排一名外家楊氏或者本宗武氏的人進去,武婧兒這位宰相不算武家諸人當中。

憑借著祖上的關係,楊執柔深受武媚娘寵信。

楊執柔聞言一頓,目光轉向房如雪,說道:“房侍郎,你不是有個計劃?你向聖上詳細稟告一下。”

房如雪聞言,立馬抓住這個機會,將早已想好的內容向聖上稟告道:“當年聖上測繪天下水文,籌劃修築水利工程,如今已經建成十之一二。剩餘部分聖上感念百姓生活不易,又不願傷農時,除了幾處緊要的工程,故皆緩修,以待豐年。”

“如今國庫每年有穩定的白銀收入,微臣請陛下雇工修建這些水利工程。一來,這些工程有百代之利,多多益善;二來,百姓出力得錢,國家修建了水利,各得其美,各得其樂。”

楊執柔是真沒想到聖上會直接發問,倉促之間想不出什麼好主意,就將問題推給了下屬。

沒想到這個下屬真給搞出了大動作。

“不行,你把錢花了,國庫裡還剩下什麼。不行。不行。”還未等聖上發話,楊執柔連說了三個不行。

手中有糧,心中不慌。換成國家也是如此,有這些錢存著,將來遇到天災兵禍就不用怕了。

武媚娘轉頭問武婧兒:“楚王,你覺得如何?”

武婧兒看到這些銀庫裡的這些銀子,就想起了清朝發生的一件重大的銀庫失竊案,將近一千萬兩白銀不翼而飛,作案手法堪稱離奇。

聽到武媚娘發問,武婧兒趕緊將跑遠的思緒拉回來,說道:“楊尚書的心情我能理解,國庫有錢以備不虞之需。但現在聖上治下四海升平,楊尚書所慮唯有賑荒一事了。天災無常,聖上慈惠,因此楊尚書要留出一部分錢帛。”

“但話說回來了,修建水利不就是為了抵禦天災?開溝挖渠,修建水庫,有了這些,旱澇要減輕一大半,豈不是省下了一筆錢?賑濟是一時,水利工程則利在百代。從長遠利益考慮,還是修建水利工程為好。”

楊尚書稍微意動,但又道:“聖上天恩浩蕩,將來若有蠲免善政,這些銀錢也可支撐國庫一二。”

武婧兒笑道:“楊尚書考慮長遠。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其實這雇工建工程也是一項善政。誰來上工?”

“隻有那些勤勞上進且家境貧苦的農夫才會在農閒之時外出乾活補貼家用,這些人也是聖上施恩的主要對象。這些人出力得錢,鄉野有水利之便,又是各得其樂。這再與聖上一向實行的賑濟孤弱寡貧政策結合在一起,這天下需要賑濟蠲免的人大部分已在其中了。”

楊尚書沉默下來,看了一眼武婧兒,發現她仍然笑意盈盈。每鄉都有貧富,國家的目的是補給平民,但若是按地域蠲免,這些富護不免混在其中。

作為富戶中的一員,楊執柔還是有些小私心。但這事若楚王沒有明說,他也想不到這點,注意力將一直在國庫要留有餘糧上。

楊執柔拱手道:“楚王殿下見解卓群,在下佩服。但微臣還是有一點要說,國庫要留一些錢帛。”

武媚娘聽完,頷首道:“讓如雪出一道奏章呈上,做好預算,然後讓宰臣商議。”

看完銀庫,武媚娘出來的時候,步子都輕快了幾分。秋高氣爽,天氣怡人。

武婧兒在踏出銀庫門那一刻,腦海中又浮現了清朝的銀庫盜竊案,走到武媚娘身邊說了一聲,就叫住房如雪和楊執柔,將這事以某小國的逸事說出來。

楊執柔一臉懵逼,似乎忘了自己在哪裡。房如雪眉眼一斂。

“怎麼能偷走那麼多銀錠?”楊執柔喃喃道,突然感覺腚有些疼。

“怎麼不可能?管理鬆弛,上下都在偷盜,沒有人揭發,隻欺瞞皇上一人。若國家真遇到大事,那這國家離亡也差不多了。”房如雪說道:“銀庫必須加強監管。”

楊執柔抹了一把臉道:“必須加強監管。”庫丁上下將銀庫中的銀子盜去九成,可是國庫收入的九成,怕不得引發民變和叛亂?

“必須加強監管。”楊執柔又說了一遍。

武婧兒和這兩人說完,追上武媚娘,又將此事給武媚娘說了一遍。武媚娘聞言,感同身受,柳眉一豎,道:“若朕是這個皇帝,必將相關人員全部抄家籍沒。”

武婧兒道:“楊尚書和房如雪已經強調要加強監管,謹防此類事情。”

武媚娘這才點頭,道:“朕以後要定期派人核對庫銀和錢帛。”

日子如流水般過去,翻了年,就到了天授四年。

不知不覺,武婧兒已經年過七旬,但因為一直跟在武媚娘身邊,她絲毫沒有注意到時光的流逝。每天都在充實中度過。

武婧兒並不像武媚娘那樣精力充沛,她辭了天官侍郎一職,僅保留宗正卿和同鳳閣鸞台三品兩個職位。

新年過去,武媚娘在明堂祭祀昊天上帝和先人。新春伊始,本是新氣象,但正月裡卻發生了一件事。

武媚娘派鑾儀衛將皇嗣李旦家的劉道涵和竇娘子押解到了宮中。

武婧兒看著武媚娘怒氣衝衝的臉,勸道:“陛下,你何必和她們一樣見識?為了愚人,傷了自己的身子不值當。”

武媚娘拍著桌子上的幾張紙憤憤道:“你看看他們都做了什麼?”

“好好的孩子都讓他們教壞了!”

武媚娘同意武婧兒的建議,將下一輩小孩聚到一起讀書。一來是集中培養觀察;二來是讓小一輩培養感情,省得將來互為仇敵。

可是……

武婧兒拿起幾張紙,看了第一張,上麵寫著,有人告密劉道涵竇娘子用巫蠱詛咒聖上。

武婧兒嗤笑道:“彆說她們沒膽子敢這樣做,退一萬步即使有膽子,巫蠱詛咒不過是失敗者窮途末路的自我安慰。聖上,你也信這個?”

武媚娘哼了一聲,道:“你繼續往下看。”

笑容漸漸從武婧兒的臉上消失,她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春寒料峭,空氣中還帶著一絲凜冽。

紙張上詳細記載了劉道涵竇娘子私下裡教育孩子們的話:“這天下是你們李家的天下”“不是武家的”“你們的曾祖父是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武承嗣跳梁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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