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鬼周遭毫無煞氣,雖有些本事,但從未害過人,想來是被遁走的惡鬼做成了役鬼,拘在身邊差使。
見識過談鹿的本事,她哪敢不從,符成之時嫋嫋婷婷地扭著細腰進去。
一番打鬥,時間邁向兩點,子時已過。
談鹿等馬香頭拾掇乾淨,身上不見太明顯的血與灰後,疊起藏著女鬼的符,兩人一起走向酒店房間,直奔談光意房間而去。
談鹿疊指,在門上敲擊,咚咚咚——
門內。
談光意、孟時同,還有江讓,三人死死抱在一起。
除了馬香頭的一聲慘叫,剛才他們又聽見一聲,較比之前更為淒厲。
他們想打電話求助,卻找不到絲毫信號。
咚、咚、咚……
不知多久後,沉悶的敲擊聲響在門口。
三人:“…………”他們連動的勇氣都沒有。
直到,門自己幽幽開了,腳步聲越來越近,有東西來到他們床邊,停留幾秒,伸手掀了蓋在他們身上的棉被。
三人抖如篩糠。
談鹿:“…………”
馬香頭:“…………”
*
談鹿燒了張符,衝水給他們喝了。
三人臉一個比一個白。
他們身上沾了陰煞氣,連番驚嚇後心神不寧,回去後怕是要大病一場。
談鹿把剛才在戲樓的經過講了遍。
談光意:“……”
孟時同:“……”
江讓:“……”
孟時同艱澀道:“這東西一直在這裡?”
談鹿點了點頭:“成氣候了,再待些年份,煞氣愈重,出手必定見血。”
孟時同:“……”
他再喝兩口茶水冷靜一下。
談光意也想問有關惡鬼的來曆,話到嘴邊,又換了:“……姐,你什麼時候會的這些?”
談鹿:“一直會,就是沒告訴你們。”
不等他再問,談鹿隨口再道,堵住後路,“彆問,問了對你們不好。”
談光意張開的嘴登時閉上。
談鹿知道他們都有疑問,打開符紙,放出囚在裡麵的女鬼,準備讓她來說。
她給三人耳竅打開,沒開目竅,怕受驚太過,來日丟魂。
房內算上談鹿,有五人,其中四位是陽氣正盛的成年男子,女鬼略微避開,對談鹿欠身一拜,“小女明蘇雪,見過姑娘。”
聲音細軟酥麻,夾雜著絲絲鬼氣,聽得人遍體生寒。
談鹿:“你且說說此地到底發生了何事。”
明蘇雪稱是,斂下瀲灩美目道:“小女原本家住南邊,少時學戲,得遇指點,十六歲便小有名氣,被人喊聲為角兒,跟著戲班子走南闖北,後定居京中。”
“但小女福薄,二十三歲那年,遇了寒,重病不起,吃儘了藥也不頂用,撐了月餘便撒手人寰。”
“我死後,班主好心,給我打了口薄棺葬了,隻入葬當日,屍身便被人挖了出來,當作物品賣給了孫家配陰婚。”
談光意震驚:“這麼缺德的事也有人乾?”
明蘇雪朝他笑了笑,沒接話。
“我被強行許給孫家便罷,早晚有投胎的時間,那人在陰間也待我不錯,吃的用的緊著我來。”
“可好景不長。”
語氣緩緩染上絲哀,“我與孫家長子做了幾年陰間夫妻後,他投胎去了,這時,家婆給我屍身起棺,將我焚成一攤灰,揉進木屑,做成木牌拘在陰間做了役鬼,我反抗不得,隻能任她欺淩。”
談鹿歎了口氣,再問:“這戲院舊址與你可有聯係?”
明蘇雪搖頭:“孫家是後搬到此處的,原先的戲樓我也不知是哪戶人家所留,這地角在民末梨園風氣極盛,不少戲班子先後落腳。”
“孫母愛聽戲,買下這座院子也是因為後院的戲樓。”
“她是發現孫父在花樓流連,氣急不過,吞藥自儘,生前不平靜,死後也不安生,鬨得孫家上下幾十口,死死傷傷,請了道士也無法。”
“此後,院子便漸漸荒廢,少有人來,隻有我和孫母飄蕩在此。”
“直至十五年前,兩位南方來的張姓富商買下此地。”
談光意一愣,“這園子我們就是從張家買的。”
馬香頭察覺不對:“孫母將孫家都鬨得雞犬不寧,又如何能放過外姓人?”
明蘇雪說到此處,聲音頓時弱了下來,“張家祖上有德,救助過一位修行有成的柳仙,其在一位娘娘的廟前潛修過,本事極大,有它在,我們不敢造次。”
“它頗為喜歡此地,是以後麵張家搬走,它也未曾離去,甚至護佑著此地新建的度假酒店。”
馬香頭蹙眉:“既然之前護佑,為何近來又翻臉無情?”
明蘇雪怯怯看了眼孟時同,“他手下一位員工兩天前檢修莊園,把這位柳仙的洞穴給堵了,仙家發了好大脾氣,再也不管此地。”
孟時同:“…………”
馬香頭:“…………所以?”
明蘇雪乖巧道:“所以我們就出來造作了。”
孟時同天靈蓋都要被麻意掀開,世界觀不斷被重塑,聲音抖得發僵:“這位柳仙在哪,我明日便親自來賠罪。”
談鹿看了他一眼,沒頭沒尾道:“你先去把窗簾掀開。”
孟時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見談鹿堅持,起身去拽。
隨著窗簾被掀開,一截暖黃色的棍狀東西出現在眼前。
孟時同:“……?”什麼東西?
他狐疑再看,很快與兩隻微粉的閃亮豆子眼對視,再往前一丁點,是吞吐不停的一條猩紅蛇信——
孟時同:“…………!”
他身子一軟,當場暈了過去。
盤在窗戶上的柳十七:“????”
他口吐人言,大怒:“他媽的,小小人類,在本座麵前如此造次?讓你暈了嗎你就暈?”
談鹿:“…………”
馬香頭:“…………”
呃,這好像不是你允不允許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