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稚妤站在陽光下,看著鄭霏怡妝容精致卻依然能看出蒼老的臉。
一個年輕時太金貴、過得順利的女人,年老後露出蒼白狼狽的模樣,是一件讓人很心疼的事情。
她一直都很心疼媽媽。
直到昨晚的事發生,她終於再也無法維持對媽媽的心疼。
此刻麵對鄭霏怡時,露出了看陌生人一般的冷漠。
因為,薑稚妤終於開始怕了。
倒不是怕鄭霏怡本人。
而是她回憶那個宛如預兆一般的噩夢裡,終於明白薑硯的眼淚是為什麼而流,不是哀悼自己逝去的事業,而是人生走到末路,回頭一看,卻發現一直活在母親的管控下從未有過為自己而活的時刻。
她怕哪一天回頭發現自己也是這樣。
以前總覺得時間很長,未來有很多機會。可那個意外的夢驚醒了她。
前二十年裡,她從沒活出過真正的自己。
她一直在因為不重要的東西,而失去真正重要的東西。
剛才鄭霏怡尋死覓活的時候,她很想問鄭霏怡,你這種人如果有一天知道,自己把自己兒子逼死,會覺得是自己的錯嗎?
鄭霏怡大概會落幾滴淚,用兒子離世的緣由向身邊其他人索取。
然後在心底氣他太脆弱了,太無能了吧。
鄭霏怡發泄過後,屋內一片狼藉。
那些薑稚妤碰一下,她都不高興半天,嫌棄薑稚妤弄亂她擺放位置的花瓶,變成碎片靜靜躺在地上。
鄭霏怡把合同撕成碎片,一臉悲不成聲的說,“你就是想逼死我,逼死我你就不用相親了。”
薑稚妤沒有回答,四處端詳著屋內的擺件。這幅畫是她之前在國外的時候,拜托教授朋友高價賣給自己,然後空運回來送給鄭霏怡的。
那把椅子,是她在國外拍賣會上和彆人競價,高價買下來的。買下後發現海關過不了,她多方打通關係,踏上熟人的灣流才給鄭霏怡送過來。
這樣一間屋子,到處都是她曾經對鄭霏怡花費的時間和心意。
雖說鄭霏怡不缺錢,可這種方方麵麵需要人打點的事,不會有人比薑稚妤做得更上心,更周到了。
薑稚妤收回目光,看著對所有的好都習以為常的鄭霏怡。
“我沒有什麼想和你說的了,你什麼時候想好了再來找我吧。”
薑稚妤轉身離開。
紅底尖頭的高跟鞋輕盈地踩在地毯上,她走出彆墅,立刻有人恭敬地推開大門。
這一天之後,鄭霏怡從薑稚妤的世界裡消失了一段時間。
之前每周一次探望,她都會以自己和薑硯的名義,不痛不癢地定一些不禮物送過去。
聽說這些禮物被鄭霏怡喊傭人扔了。
薑稚妤也不在意,讓秘書以後不要為這點小事打擾自己。“每周訂好禮物送過去就行,隨便她收不收,後麵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就行。”
沒有鄭霏怡精神和情緒上的壓榨,薑稚妤的生活越來越平和輕鬆。
就在她以為鄭霏怡會這樣和自己對峙一輩子的時候,鄭以樺像是懷揣著什麼秘密似的,跑來和她透底。
“之前海市雲水間的拍賣會,小姑姑看中了一套瓷器和翡翠,但自己不想奔波,於是想讓我大哥幫她去拍賣。”
“我大哥怎麼可能答應啊?小姑姑就花錢找了個職業代拍的,你猜怎麼著?那人直接拿錢出國跑了,東西也沒拍到。”鄭以樺爆發笑聲。
薑稚妤:“……還有彆的事嗎?沒有我掛了。”
“好戲還在後頭呢,妹妹。”鄭以樺說,“之後南海拍賣會,和歐洲一套珠寶,小姑姑試圖找機構幫自己帶過來,雖然沒遇到騙子,但不是東西沒買著,就是東西買到但海關出問題,導致東西被扣押了。”
“小姑姑原本唯一的樂趣,就是去貴婦姐妹團那,去享受一下彆人的彩虹屁和吹捧。”
“現在她拿不出什麼壓人一頭的貨,姐妹團的下午茶都找借口不去了。”
鄭以樺:“你和薑硯不去看小姑姑,小姑姑前陣子口無遮攔提到了去世的外婆,犯了外公的忌諱,外公把她每個月的家族基金會分紅給扣下了,要等她道歉之後再決定。”
“外公身體沒事吧?”薑稚妤問。
“沒事,你放心。”鄭以樺說,“小姑姑這日子過得雞飛狗跳,聽說她現在又念著你的好,在向我和哥哥打聽你最近的事。”
“小姑姑估計是後悔了。她想到以前把事情交給你,就沒出過任何紕漏;你還可以當情緒垃圾桶,又聽話,百依百順……她現在又演起來了,每天都深陷在思念女兒、對不起女兒的角色裡不可自拔。”
“喂喂?你在聽嗎?”鄭以樺感覺對麵逐漸沒聲,一時間,心臟懸了起來。
薑稚妤走在辦公室裡,一邊接電話一邊點頭和周圍人打招呼,“我在聽,哥。我馬上就要和一個投資商見麵,你要沒什麼重要的事,那下次再聊吧。”
聽著薑稚妤沒什麼波動的語氣,鄭以樺的心臟落地了。
“好,對了,下周大哥的生日宴你記得帶上薑硯。”
“我問下他的意見。”
……
……
剛入夜,古雅華美的彆墅燈光輝煌,畢竟是鄭
家大少的生日宴,裝潢氣派?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來客皆氣度不凡。
衣香鬢影燈光溫暖,薑稚妤和薑硯捧著香檳在晚宴間遊走。
“你不是討厭他們麼?”薑稚妤輕聲問。
“再討厭,那也是你哥哥啊。”薑硯多少有些愛屋及烏的說,“再說,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沒那麼幼稚啊。”
這時鄭以樺眾星捧月地出現在晚宴現場,薑硯目光一閃,仿佛看到親兄弟一般熱情的迎了上去。
鄭以樺似乎被薑硯的態度嚇到了,還以為他在嘲諷自己。
幾分鐘,兩人徹底熱絡,鄭以樺帶著薑硯要把他介紹給自己朋友時,薑硯扭頭,精準的在人群裡找到薑稚妤。
薑硯眉鋒一揚,一臉自豪狀,臭屁的小表情像是寫著:看吧,我和鄭家人也能相處得來。
薑稚妤抿了一口酒,無聲笑笑。
自從薑硯知道自己的事是被鄭以樺點破後,對這個哥哥的感官就變得有些複雜。
鄭以樺直接升級成鄭家三兄弟裡,薑硯接受度最高的一個。
見過外公,祝福今晚的壽星,又從壽星手裡接過生日蛋糕,薑硯甚至還發表了一番祝福言論。
薑稚妤跟著人群一起鼓掌,薑硯努力融入鄭家的樣子讓她有些感動。
她和薑硯離席之後,才知道今晚鄭霏怡也在。
可她已經不在意這件事了,回家蒙頭大睡,一夜無夢。
醒來的時候天光大亮,陽光斜斜透過窗戶,落在樓下餐桌上。
長餐桌兩側坐著沈行晝和薑硯,餐桌中央用保溫罩蓋著一份早餐,薑硯麵前是精致可口的三明治,沈行晝麵前擺著……幾根草。
“你怎麼在這?”薑稚妤下樓,看著沈行晝。
“等會是我們綜藝最後一期,要去海邊哦。”沈行晝雲淡風輕的啃草。
“那不是還早嗎?”薑稚妤看了一眼表,臉上帶著剛睡醒的迷茫。
遠處門鈴突然大響,薑稚妤像是被驚到的鳥兒,一個激靈人徹底清醒過來。
她想起殊一昨晚給自己的奪命連環call,“是殊一,她怎麼這麼早就來堵我了?”
殊一是《春風河雨夜》的原著作者,也是薑稚妤下一部電影編劇。
“我先上去了。殊一要是問我,你們就說我不在。”薑稚妤沒想到自己二十五歲還能體驗一下被人追著早點開工的感覺。
“可這是你家,我們怎麼說你不在?”沈行晝大腦沒轉過彎。
薑稚妤已經顧不上回他了,空氣裡隻有書房門用力關上的聲音。
空曠的彆墅驟然靜了下來,薑硯和沈行晝,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站在門口的女孩子,也看一眼薑硯,再看一眼沈行晝。
殊一臉上流露出一抹懷疑人生的沉思,她默默往後退一步,正準備關上門。
“彆掙紮了。你關上門,再打開一次,看到的也還是這個場景。”薑硯說,“不用等了,我姐說她不在。”
沈行晝:“?”
他白了薑硯一眼。
“這才幾點,稚妤不在自己家,那去乾嘛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殊一問。
沈行晝:“她去遛狗了。”
薑硯:“她出去吃飯。”
“……”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讓殊一直接沉默了。
她指著沈行晝,“這才幾點?你在這做什麼?”
沈行晝:“我來吃飯。”
薑硯:“他來當狗保姆。”
“……”
殊一注意到沈行晝桌上被啃了大半的菜葉子,看著兩個人的目光都像看神經病。
“確實不應該逼太緊了,讓她多休息休息也是好的,身邊都是弱智,她平時也不容易啊。”殊一離開時自言自語道。
終於得到殊一離開的消息,薑稚妤走出書房,洗漱化妝,然後和薑硯沈行晝一起去機場。
黑色勞斯萊斯在白色彆墅前飛速啟動,沈行晝開車,薑稚妤和薑硯坐後排,車窗上堆積的花瓣被車刮起的風吹散。
他們抵達機場時,其他嘉賓和攝影組也都已經到了。
現場全是人,粉絲追逐著嘉賓,攝影組跟著嘉賓,保鏢維護秩序。
滿場都是高亢的呼喊聲,因為有些人一出現就是人群中的焦點。
洶湧人群外,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靠近,由遠到近。
她盯著被粉絲包圍著往前走的薑稚妤和薑硯看了很久,仿佛看到了什麼讓她又愛又恨的救星。
從她身邊經過的粉絲,奇怪的瞥了她一眼,似乎是沒想到阿姨也追星。
粉絲扭頭又衝進人堆裡。
“薑姐!”
“薑稚妤!”
全世界都在喊薑稚妤的名字,她帶著墨鏡往前走,遠處散發著光亮的登機口越來越近。
某個瞬間,她好像在餘光裡看到鄭霏怡的身影,卻沒有停下。
粉絲黑壓壓的身影立即把那道身影覆蓋掉,在一片光亮之中,她踏入登機口。
她清楚地知道以後自己會大步往前走,不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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