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達兩年的漫長等待歲月中,遲遲沒能盼到孩子回歸的她,終於在無限自責與自我埋怨中壓垮了自己,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今天是夏生的生日吧?」
幽靈耐心聽著女人的話,沒有給出任何評價,隻是突然這麼說道。
夏日溫暖的夜風將女人懷裡的尋人啟事吹飛了。
在那漫天飛舞的紙張中,幽靈看到了孩子的身份信息。
孩子出生在夏至。
而今天剛好是夏至。
「如果那孩子以後找到了回家的路,那麼媽媽死在自己生日前後的事,會成為他一生的遺憾甚至是陰影,甚至可能都不會再想要過生日了。」
幽靈用今天吃什麼的語氣:「換一天吧,小姐。」
不需要再多說什麼。
因為不是用空蕩的話語去安慰、勸解她,隻是單純建議女人換一個時間而已,所以——為了孩子而走到絕境的她,自然也會為了孩子而接受這樣一個小小的意見。
……是的,十二點過了,現在是夏至。
我不能死在夏生生日這天。
紅著眼眶的女人聞言,呆呆的沉默了半晌。
隨後,她遲鈍地收回了自己的雙腿,木然地遠離了高樓邊沿。
幽靈看著退回安全區域的女人,微不可聞的鬆了口氣。
接著,他看向被風吹的老遠的尋人啟事。
沉默了許久,幽靈開口道:
「說起來,今天有沒有人給小夏生過生日呢?」
「他會不會許願,希望自己能夠快點回到媽媽身邊呢?」
「我想應該會吧?」
自語般說著,幽靈的語氣摻雜了一絲微不可聞的羨慕。
「因為,他的媽媽很愛他啊。」
「那孩子在尋人啟事上的笑容,也看起來超級幸福的。」
「夏生一定也很想回家。」
「而孩子在生日那天的願望……是特彆的。」
渾渾噩噩的女人滿臉茫然。
直到幽靈說出最後一句話,她才微微睜大了眼睛。
幽靈說:「所以,不管是神明還是路過的幽靈,一旦聽到了好孩子誠懇的願望,一定都會很努力去幫他實現吧。」
……有著溫潤嗓音的幽靈仿佛隨口感歎般的話語,就像是夏日飛過的螢火般虛幻縹緲。
同時,又帶著一絲讓人忍不住期盼的,屬於“奇跡”的味道。
說完最後一句話的幽靈消失了。
不管女人怎麼追問,他都沒有再給予任何答複。
就像突然出現那樣,消失的也無比突然。
可僅僅隻是這樣沒頭沒尾的話,卻讓那失去了孩子的女人心底被耗儘耗空的希望,再度冒出了小小的火光。
。
一周後。
東京。
周末,咖啡館。
因為是工作日的緣故,來咖啡館的人不是很多。這個時候來光顧的,要麼是有約或者需要一個安靜地方處理公務的上班族,要麼就是附近大學來這裡複習或者寫論文的學生。
最近大概是有各式各樣的證書考試,來複習的大學生還不少,角落幾桌幾乎全是。
上午複習告一段落,結伴的三位大學生在休息期間用餐時,隨口聊起天來。
“……說起來,你們聽說了嗎?”
“聽說什麼?”
“當然是‘那個’啦,‘那個’!那個都市傳說……”
“啊,是指‘異行的幽靈’吧?”
“所以,那是什麼?”
“你還真是完全不關注潮流啊,是‘靈’了啦,傳聞有個死去的、還徘徊在人間的靈,偶爾會附到人類的身上去。”
“怪談故事啊……”
“才不隻是怪談,是有人真實經曆過的!我那個丟了孩子的鄰居,就說和幽靈交談過呢!她說幽靈答應她,會把她的孩子送回來……”
“喂喂,你那個鄰居的孩子不是丟了兩年了嗎?這已經是急病亂投醫了吧?就和走投無路去燒香拜佛的人一樣……那真的不是她悲傷過度,以至於精神混亂嗎?”
……
那幾人聊的熱火朝天,剛剛上完廁所回來的金發的青年路過,正巧聽到這段話。
他下意識看了他們一眼,然後才邁步回到自己的位置。
“回來了?Zero,你點的三明治和續杯的咖啡已經到了,所以我就幫你把資料書挪到一邊了。”
“啊,謝啦。”
被稱為Zero的金發青年,本名叫做降穀零,而他對麵的朋友,是他的幼馴染,名字是諸伏景光。
倆人都是附近大學的學生,因為各自的執念而立誌成為警察,所以目前正在備考國家公務員考試。
而在筆試差不多開考的當下,他們正在進行最後的複習衝刺。
“不過,那個都市傳說還真是流行啊。”
複習了一上午的降穀喝了一口咖啡,又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在咀嚼的同時,他看向自己的幼馴染,然後聲音模糊略帶笑意的繼續道:
“喏,快看,隔了我們兩個位置的那桌,正好就在討論這個呢,我路過時聽到有一個人說他認識被靈附身的當事人……你不是很在意這種事嗎?要去問問看嗎?Hiro?”
“嗯?他們認識被靈附身的當事人?”
諸伏景光捧著咖啡的動作微微一頓,眼睛忍不住看向了降穀指的方向。
然後在看清楚那桌人的模樣後,景光又露出了無奈的神情:“又是學生群體啊,感覺又會是沒有任何證據、隻為了博人眼球的謠言呢。”
“‘謠言’才是調查這·種·事·情的正常結局吧?畢竟那可是幽靈。”降穀沒忍住調侃,“話說回來,Hiro你都已經21歲了,卻仍舊還相信幽靈的存在,你……真是在意外的地方很孩子氣呢。”
“誒?”
諸伏景光愣了愣,半晌笑了起來:“我給你的感覺是這樣的嗎?也對,畢竟如果不是自身經曆,我大概也無法相信這種事情……不過,他是真的存在哦。”
“在長大後就把童年有些特彆的朋友當做幻想,聽起來不是很糟糕嗎?”
有著特彆的上翹眼眸的青年露出笑容,他認真道:“而且,我答應過他的,答應過會幫他找到生前的消息……這是約定,也是我現在唯一能想到的可以為他做的事情。”
和諸伏景光一塊長大的降穀零,自然聽說過好友的童年奇事。
據說,在景光幼年還沒因為突發事故而患上失語症、並跟著母親一起帶著重傷的父親到東京入院治療且定居的時候,他曾經在老家長野縣有一個年紀相仿且看不見的……幽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