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爸爸很痛。
超出普通人承受範圍的劇痛,讓他無法動彈。
幸運的是,外守一匆忙補上的第二刀,似乎沒有傷到重要器官。
不幸的是,有備而來的凶手殺心很重,沒有任何理由給你喘息的時間。
……
沒能瞬間解決掉諸伏家唯一一個成年男人的外守一,看見了跑向座機的諸伏媽媽的身影。
他知道對方一定會第一時間報警。
於是在電話被撥通之前,外守一往動彈不得的諸伏爸爸要害狠狠刺去,似乎想要在解決掉對方之後再去阻止諸伏媽媽。
但是。
剛剛還因為劇痛而無法移動與說話的諸伏爸爸,突然之間一個翻滾避開了。
“快報警!千代!”
他大喊著,並且全力朝外守一撲去。
哪怕手掌在搏鬥時被割到深可見骨,哪怕一次又一次被刺中,他也沒有任何動作上的遲疑。
仿佛一瞬間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了一樣。
“怎、怎麼回事!?”
突然遭到反擊的外守一愣住了。
他完全搞不懂現狀,搞不懂為什麼諸伏爸爸突然之間就有了反抗的能力。
明明被刺中了腹部!被刺中了那麼多刀!
的的確確感受不到痛覺的諸伏爸爸眼眶發紅,像是被逼急而咬人的溫順動物。
他拚命搶奪著凶器,在失血而死與身體失去所有力氣之前全力的和歹徒搏鬥著。
他知道,如果他輸掉了,他的妻子和孩子就危險了。
景光還小,才七歲,對上成年人,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
而妻子沒有鍛煉過,是普通的家庭主婦,她也完全沒有打敗一個成年男性殺人犯的能力。
而柊……
“柊?柊?忍耐一下,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沒用了。”
“好孩子,再忍耐一下,我馬上就好了,馬上就製服他……”
一邊搏鬥一邊喃喃著的諸伏爸爸眼眶紅的驚人,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但眼淚卻比先前還流的更多更快。
他不痛,是因為有一個孩子自願替他承受了所有的痛覺。
說著「不要輸」這樣的話。
說著「一定要保護好小景與千代阿姨」這樣的話。
說著「我最喜歡你們了,所以不要出事」這樣的話。
然後帶走了所有可怕的劇痛。
要是我平日有鍛煉過就好了,要是我警惕一點就好了。
渾身都是血和傷口的諸伏爸爸搶過了凶器,平日溫文爾雅的小學老師此時嘶聲裂肺的大吼著,將刀子狠狠刺進了外守一的大腿、手臂:
“可惡!你這混蛋!!”
外守一發出了淒厲的慘叫。
“給我老老實實的暈過去啊!混賬東西!”
確認外守一在劇痛中昏迷,哪怕蘇醒也沒有再行凶的能力之後,諸伏爸爸握著刀子的手才乏力的鬆開。
被黑紅粘稠液體覆蓋的刀子落到了地上。
玄關走廊,刺鼻的鐵鏽味越發濃鬱。
。
「沒關係,我可是幽靈啊!」
「幽靈是不會怕痛的。」
幽靈和小景光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說過這樣的話。
笨蛋一樣。
怎麼會不怕痛呢?
明明那麼愛撒嬌,又那麼的黏人。
既然平日表現的像一隻喜歡嚶嚶叫、喜歡被關注的小狗,就不要學小貓咪那樣一聲不吭的忍耐痛苦了啊。
快一點,和我抱怨一下,和我要好多的獎勵。
在失血過多而昏迷之前,諸伏爸爸一直迷迷糊糊憂心忡忡的喊著幽靈的名字。
“Hi……ra。”
“Hi……ra……gi。”
“柊(Hiragi)。”
你現在怎麼樣了?你還好嗎?
叔叔我贏了。
千代和景光都沒事。
已經,可以把痛覺還給我了。
柊……?
諸伏爸爸和歹徒搏鬥的時候,幽靈一聲痛苦的嗚咽都沒有發出來。
像是知道不能打擾到對方,於是刻意壓製住了所有的聲響。
幽靈不能昏迷過去。
一旦昏迷,他就會脫離附身狀態,這樣的話,諸伏爸爸就會恢複痛覺。
所以幽靈一定要清醒的忍耐著。
痛覺還沒有恢複,所以,那孩子還在吧?
快點把痛覺給回我,然後去好好的抱怨我。
對不起,是叔叔太沒用了。
居然會痛到動彈不得,還耗費了那麼多時間。
明天……
明天,我會給你買好吃的蛋糕的,不,乾脆去吃蛋糕自助好了。
千代會給你做甜甜的什錦果汁。
高明從夏令營回來時,也一定會給你帶好吃的糖果,而景光肯定又會悄悄把他的那份糖果再分你一半。
等到明天——
“阿隆?阿隆?”
諸伏媽媽惶恐的撲過來,她顫抖著給丈夫做止血處理,不斷呼喚著丈夫的名字。
諸伏爸爸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屋外遙遙傳來了警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