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說1+1=2般,幽靈語氣滿是理所當然:
「隻要不違背基本道德原則、沒有不可抗力因素影響,那我就不能無端的食言。」
承諾了,就必須守約。
並沒
有什麼強製性限製,
非要說的話,
就隻是柊單純認為“決定了”就必須要做到這個程度而已。
幽靈很看重承諾。
而在他看來,隻要夏生的事件還沒有結束,他就要繼續完成自己的承諾。
警察會行動,與他自己要繼續行動,是完全不衝突的兩件事。
「而且。」幽靈最後還樂觀地說道:「在守約的同時,我也在繼續進行自己的旅行哦?旅行本來就是前往各種各樣的地方,接觸各種各樣的人,經曆各種各樣的事情嘛。」
……如果幽靈都是這樣的性格,那似乎並不需要太多擔心什麼呢。
降穀零沒忍住露出笑容,輕聲回了一句:“說的也是呢。”
。
“那麼,現在要去哪裡呢?”
下了近鐵,走到奈良市區的街道,降穀零將手機放到耳邊,假裝在打電話的問道:
“柊,你的計劃是什麼?找到買家的住址,你再利用你的特性飄進去確認夏生的位置,最後讓我直接報警帶走夏生嗎?”
「嗯,我是這麼想的,這樣也能避免他們把夏生藏起來狡辯。」
“那麼,買家的住址在哪裡?我開個導航看看怎麼走。”
幽靈報了自己查到的住址,但等降穀零找到位置,卻發現目標並不在家,準確來說,他們似乎不住這了。
幽靈隻能查電子係統裡登記的常住地址,而那並不一定是現住地址。
如果搬家後不去警署更新信息,偶爾的確會出現這樣對不上的情況。
「誒?真的假的。」
幽靈驚訝無比,隨後苦惱的嘟囔:「佐竹夫婦居然搬家了嗎?我沒想到這一點,怎麼辦,現在找個網吧入侵法務局查他們的名下房產嗎?但萬一是租的房怎麼辦?果然還是查他們流水記錄?信用卡?單位信息?啊,單位大概不行,他們夫婦都是吃股份有遺產墊底的有錢人,就沒有在上班……」
“……”
老實說,降穀零最開始會警惕這隻幽靈真不是沒有道理的,雖然目的是好的,但將入侵說的那麼輕鬆,著實不免讓人感到危機。畢竟,幽靈會不會乾壞事就完全是在靠幽靈的自製力。
儘管現在多少已經對幽靈有一定的信任,但乍一聽到這種話,未來打算成為警察一員的降穀零還是忍不住頭痛。
“還是讓我試一試吧。”
降穀零無奈的阻止了似乎馬上就要付出行動的柊,然後左右看了看,開始找機會和佐竹家的鄰居搭話。
金發黑皮的青年意外擅長打探消息。
他長著一張很容易討長輩喜歡的娃娃臉,又年輕帥氣,加上有幽靈提供的佐竹夫婦基礎消息,套話幾乎輕而易舉。
鄰居大嬸幾乎沒什麼防備就回答了:
“……哦哦,你問隔壁的佐竹一家啊,他們兩年前搬走了,好像是去郊區的彆墅休養吧?”
降穀零:“休養?是身體不好嗎?”
鄰居大嬸猶豫了一下,半
晌才神神秘秘的壓低嗓音:“你彆到處說哈,不是身體不好,是因為那位佐竹家的男主人……得了很嚴重的鬱躁症,所以他的妻子就帶他去安靜的地方住了。”
“鬱躁症你知道嗎?就是抑鬱加狂躁,心理疾病,要我說啊,他妻子真該和他離婚的,畢竟那家夥犯病的時候真的很嚇人,一下子鬨自殺,一下子又砸東西要打人,我都好幾次看見佐竹夫人臉上有淤青了。”
鄰居大嬸碎碎念著,“但佐竹夫人一直說她丈夫過去是個很好的人,隻要病好了就沒事了……唉,我們鄰居也沒法勸什麼,雖然這麼說不太好,但我真慶幸他們搬走了,畢竟我每次去買菜遇到那家出來散步的男主人,心都慌慌的。”
鬱躁症。
降穀零在心裡念了一遍這個詞,忽然問:“那他們家沒孩子吧?”
“沒啊!他們結婚很久了,一直沒要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問題要不了。”鄰居大嬸搖頭,“不過也得虧沒孩子,不然攤上這麼個家庭,就太可憐了。”
……
佐竹一家當年搬家搬的悄無聲息,降穀零打探了一圈,也沒能得到對方可能去的詳細地點。
於是,柊最終還是去查了佐竹夫婦名下的房產,隨後在自暴自棄的降穀零的建議下,查了信用卡消費、快遞消費等各項記錄。
不得不說。
降穀零沉痛的想:雖然知道這種行為不好,真的很不好……但有一個能夠輕鬆入侵各大係統,源源不斷提供關鍵情報的後援,推理實在是太快樂了。
三小時後,他們順利縮小範圍,找到了奈良郊區的一棟獨立小彆墅。
。
我的媽媽叫木村友以乃。
我的名字叫做木村夏生。
我家住在東京XX區XX街道XX-XX號。
我被拐賣了,我的媽媽會哭。
這些事情,絕對不能夠忘記。
……
數小時前,清晨,奈良郊區。
彆墅地下室。
被鎖在看不見光、哪怕白天都要開燈的房間的男孩藏在被窩裡,借著被窩露出來的一個角透的光,在床上用筆在畫本上寫著字。
他的字很乾淨漂亮,這短短的三句話,寫的格外的流利。
寫完之後,他頂著暈暈乎乎在發燙的腦袋看了好一會,隨後用橡皮把鉛筆字跡擦乾淨,然後把畫本合上,塞到枕頭底下。
木村夏生今年八歲,被拐賣了兩年。
買下他的,是對沒有孩子、但非常想要孩子,並因為一方患有嚴重躁鬱症而無法通過收養審核的有錢夫婦。
佐竹夫人對他很好,佐竹先生在清晰正常的時候對他也很好。
房間雖然在地下,但除了沒有窗戶以外,裝修都和其他房間沒有區彆,甚至還要高檔一個度。
買家夫婦給他買了很多玩具、衣服、書籍,甚至還有單機遊戲機。
但為了不讓他逃跑,他們也一直把他鎖在家裡,斷了
所有的通訊可能,甚至還在他的房間安裝了無死角的24小時監控,給他取了佐竹陽太這個新名字。
木村夏生不想要這些東西,他隻想要回家。
他在害怕著。
害怕自己不見了之後媽媽會難過哭泣,害怕自己會在軟磨硬泡下漸漸忘記自己親生媽媽的長相,然後對這兩個很嬌慣他的買家心軟。
夏生曾經試過逃跑,但是失敗被發現了,還被情緒失控犯病的佐竹先生打了一頓,加強了監控。
自此以後,他就一直表現得很乖。
他知道:如今小小一個的自己是打不過大人的。
想要等警察來救他,想要找到更好的機會逃跑或者通風報信,就得要忍耐下去。
為了不忘記媽媽,夏生每天都會藏在被窩裡寫幾遍自己與媽媽的名字,還有他家的住址。
每天都寫,有空就寫。
然後為了避免被發現、刺激到情緒不穩定的佐竹先生,每次寫完還都要擦掉藏起來。
今天也一樣。
剛將畫本藏好的夏生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發呆,感覺頭還是很暈。
因為從昨天開始,他就一直在發燒。
由於佐竹先生病情的緣故,位於出行不便的郊外的這個房子,一直都備著很多藥物,包括各種各樣的感冒發燒藥。
夏生早早就服下了藥,從昨天開始就一直躺在房間裡休息。
佐竹夫人一直在照顧他,不僅晚上定時定點任勞任怨的來探查他的體溫,還一直安慰他,佐竹先生也來看過好幾次。
雖然是糟糕的、糟糕至極的買家,但他們的確很努力的在對夏生好。
……這也是夏生為什麼要每天都寫一遍字條的原因。
他要告訴自己:那不是養父母,是買家,是讓他和他最喜歡的媽媽分開的壞人,所以不能夠心軟。
天亮後,佐竹夫人算好時間下來送早飯。
夏生看似乖巧實則悶不做聲的讓她探體溫、聽佐竹夫人關切的叮囑,直到對方起身離開,關上門,他才起來洗漱,吃早飯。
早飯才吃到一半,樓上突然迸發出了一聲巨響。
是佐竹先生又犯病、砸東西了?
似乎……還在和佐竹夫人爭吵著什麼?
夏生努力集中精神去聽:
“剛剛的新聞……被逮捕的……真讓人不安啊,應該不是……那群人吧?”
“冷靜點,哪有那麼巧……嫌疑人的模樣沒有發出來。”
“萬一是呢!?我們會不會……?”
“我們是現金交易,不會有記錄的,警察沒有證據……”
“我總覺得不安……啊啊,要不我們還是先把陽太送到彆的地方……”
“都兩年了……不會有事的,冷靜點……如果你實在是很擔心……但是要把陽太藏在哪裡?”
……
啊。
警察是要找過來了嗎?
但那對夫婦察覺到了什麼,想要把我再一次藏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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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碎碎的消息讓夏生“唰”的放下了手裡的勺子、拚命打起精神去思考。
我想要回家。
媽媽還在家等我,她最愛哭了,這兩年來她一定很擔心。
所以,不能夠錯過這次機會。
但是怎麼辦好呢?
偏偏這個時候我還生病了……我該怎麼辦好呢?
夏生走到門口,擰了擰門把,鎖的。
他在房間來回走著,著急的呼吸都加快了。
但不管他怎麼思考,都想不出好辦法,夏生隻能夠蔫蔫的耷拉著。
直到一段時間後,下來回收餐盤的佐竹夫人語氣柔和的告訴他,過兩天想要帶他出去度假。
……出去?
“要去哪裡?”
“是秘密哦,我們可愛的陽太就好好期待吧。”
佐竹夫人笑著走了。
片刻,呆呆站在原地的夏生忽然看向書櫃,準確來說,是看向上麵放著的《格林童話》。
他想起了什麼,眨巴眼,慢吞吞的爬回床上,然後用被子蓋住自己,接著將枕頭下麵的畫本拿了出來。
把畫本的白紙撕下,然後折疊,撕成一條一條。
夏生打算在上麵寫上求援的消息,然後努力將他們折成儘可能小的紙星星。
……他想到了之前看的《糖果屋》的童話故事。
裡麵的主人公們為了不被繼母丟到森林裡自生自滅,就在被帶出門之前往口袋裡裝小石子。主人公們沿途丟下小石子,將其做為回家的路標。
夏生當然不想要回到這裡,但他覺得可以逆轉一下思維,留下標記,給找過來的警察們留下一些提醒。
高熱還沒退去的男孩,開始迷迷糊糊的藏在被窩裡努力寫字。
如今思考困難的他,完全沒法深入思考過這個辦法的具體可實施性。
他寫下自己和母親的名字。
寫下自己的遭遇和犯人夫婦的名字。
最後還在紙條的角落裡寫到——如果我還是沒能被找回來,麻煩撿到這個小星星的人轉告我的媽媽:我現在很好,以後一定會想辦法回家的,所以請她不要哭。
……不知道遮遮掩掩的努力了多久。
「咚咚——」
像模像樣的發出模擬出敲門的聲音,折紙折到指尖脹痛的夏生的腦海,忽然響起了一道溫潤友好的嗓音:
「對不起,打擾一下。」
「請問,你是夏生小先生……木村友以乃小姐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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