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靈猝不及防的一呆,立即發出了撕心裂肺的焦急呼喚。
然而。
卻沒能喚醒對方。
。
汛期湍急的河流繼續流動著,青年的身體一點點的往下沉。
片刻後。
距岸邊不遠處的位置,卷發的青年再次湧出水麵。
他拚命咳嗽著,半晌,他喘息著再次往岸邊移動。
隻是,青年這次的移動姿勢變得相當彆扭。
看上去非常的古怪又遲鈍,和先前完全不一樣。
雖然彆扭,但好歹也能移動,並也成功的再次摸到岸邊。而這次,總算是沒有倒黴的枯枝再把他撞倒了。
青年把自己從水裡拖上岸,然後努力的往岸上內側移動。
他沒有站起來。
而是捂著腹部的傷,然後用另一隻手一點一點的向前爬行。
可能是沒力氣站了吧。
……但是,他爬行的姿勢也很奇怪。
主要是上半身在用力,而下半身——包括膝蓋在內的以下全部,則是完完全全的被拖著走。
仿佛他完全沒有調動那裡肌肉的概念。
整個身體都脫離了水麵後,青年翻了個身。
他躺在原地,繼續摁著傷口,就這樣安安靜靜的躺著,呼吸著,然後說什麼都沒有失去意識。
——如果失去意識的話,這具身體說不定就醒不過來了。
但是好困啊。
好困。
眼皮在打架,身體也好冷。
這具身體每維持多一分鐘的意識,屬於另一個靈魂的顏色就淡薄一分。
——就好像燃燒了彆的東西,換來了讓這具身體繼續存活的能量似的。
數分鐘後。
遠處終於隱隱傳來了人聲和腳步聲。
渾渾噩噩的青年轉動了眼睛。
不久,他看見了警察的製服。
“找到了!”
“救護車!救護車!醫生快點抬擔架過來!!”
青年緩緩眨了一下眼。
他一動不動的被擔架抬走,不管誰和他說話都沒有回
應,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四周。
直到他看見了不顧阻攔、聞聲趕來的景光和萩原。
像是安心了下來,青年閉上了眼睛。
而在鬆田陣平於救護車內進行緊急輸血搶救後,附在卷發青年身上的那個顏色已經黯淡到幾乎看不見的靈體,才徹底的脫離了出去。
。
咕嚕……
咕嚕……
翻滾的氣泡音在規律的響著。
四周都是液體,這具身體蜷縮在其中,不管是較長的蒼白頭發還是衣服,都因此而向上浮起。
……鬆田陣平花了好長的時間,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沒死、而是在做夢。
淹死前還會做夢的嗎?
但是這是什麼夢境?
因為是淹死,所以就夢到自己懸浮在水中了?
鬆田陣平一頭霧水。
話說回來,這個身體給他的感覺好奇怪。
視野好狹窄。
右邊的眼睛……似乎完全睜不開。
他有意想要摸一摸那邊的眼睛,檢查檢查情況,然而,這個身體卻一點都不受他控製。
鬆田陣平嘗試來嘗試去,最終發現他好像隻能夠看著,就連眼睛看著的方向都轉動不了,隻能跟著這具身體睜眼發呆。
所以,我現在要乾嘛?
茫然的想著,但很快——
隨著不遠處出現的、正邁步往這邊走來的人影,這具身體自己動了起來。
醫生?
隨著這具身體自行抬頭,鬆田陣平看見了來人穿著的白大褂。
他腦海裡剛剛冒出了這麼個猜測,就被這具身體的劇烈反應給吸引了注意力。
這具身體在掙紮,頭甚至還因此而“砰”
的一聲撞到了什麼。
而隨著那聲碰撞,這具身體向前垂下了腦袋,狹窄的視野也自然的向下移動了。
於是。
鬆田陣平看見了套在這具身體半張臉上的呼吸器,還有那身白色的拘束服。
上麵漆黑的束縛帶,牢牢的困著這具身體的四肢——雙臂被捆著,雙手同樣也是。
但捆著雙手的束縛帶似乎沒束緊,隨著那條帶子的鬆動,被裹在衣袖中的雙手在掙紮下暴露了出來。
——那是一雙纖細修長,但布滿了疤痕的手。
一條條的細碎切割傷交錯著,一側手腕甚至還有大塊的、像是潰爛又愈合了的痕跡。
那雙手輕輕的抬起,向前觸碰。
被阻礙了。
指尖碰到了什麼透明又堅硬的牆壁,不管往哪個方向移動,都沒有出口。
咕嚕……
耳邊又傳來了氣泡音的翻滾聲。
鬆田陣平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或者說夢境的這具身體,好像呆在了一個灌滿了液體的圓柱形玻璃缸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