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話……”
女孩聲音越來越小,甚至是帶上了一絲不明顯的哭腔:
“我的話……沒辦法像爸爸媽媽那樣,給你提供庇護。”
“對不起。”
“對不起。”
不想要做實驗。
不得不做實驗。
這就是宮野誌保的現實。
白色的青年緩緩眨了一下眼睛。
他早就聽到了那位助手的話,也知道自己明天要麵對什麼。
但是他不在意。
比起那個,他關心的小妹妹帶著哭腔的聲音,反而讓他心揪成一團。
努力的靠近玻璃麵,用力把頭撞上去、發出聲音。
他很想說些什麼。
但是在液體中,聲音總是很難傳出到外界。
唔……
沒有辦法交流嗎?
眼眶通紅的誌保看不懂太複雜的唇語,白色的青年苦惱的想了又想,最後努力想要把手部的束縛帶掙脫開、將手從袖子裡抽出來。
如果能在玻璃缸上寫字,就能交流了,畢竟誌保很聰明,應該能夠看得出是什麼字。
……但是掙脫不了。
他本身就因為身體孱弱而沒什麼力氣。
青年快要急壞了。
最後他隻能不斷的張口念著“營養液”這三個字,同時用眼神示意著四周。
誌保慢半拍的意識到了對方的意思,她猶猶豫豫的許久,才鼓起勇氣按下了排出營養液的按鈕。
隨著液體被抽空到隔壁的備用缸,內部的東西緩緩落在缸底,渾身濕漉漉的白色青年終於能夠靠在玻璃缸的最底位置、將自己很輕很輕的聲音傳遞出去。
不是很清晰,但缸外的人的確聽得見了。
“如果是誌保的話,那就沒關係,我原諒你喔,因為,你是為了保護明美吧?我的名字,也是明美告訴你的吧?”
“……她還好嗎?啊,明美有在
() 過普通人的生活嗎?那就最棒了!”
青年高興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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誌保,彆露出這樣的表情啊,身不由己這種事情,我可最了解了……所以啊,我並不會責備你。”
宮野誌保急切的反駁:“但是——”
“不過,誌保。”青年輕聲打斷,“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不需要完全做到,但希望能夠儘你最大的努力……可以答應我嗎?那真的非常非常的重要。”
因為液體被大量抽出,跌坐在缸底的青年,總算能夠儘可能的靠近外麵的女孩。
他額頭靠在上麵,這麼認真嚴肅的說道。
“是……?”
“誌保,可以隻對我做實驗嗎?可以儘量不要用其他實驗體嗎?”
“……!?”
女孩霎時間愕然的睜圓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
然而白色的青年卻仍舊在笑著,用輕鬆的語氣道:
“彆看著這樣,我可是很頑強的喔,不然也不會活了那麼久,所以,誌保就隻用我做實驗吧,我的身體很特殊,不會那麼簡單死掉的……而誌保也能儘量的不去背負其他人的生命、儘量的不去背負太多的罪惡感。”
“因為誌保是個好孩子,我也希望你能夠儘量的繼續做個好孩子。”
“至少,我希望你能夠不要放棄自己的未來,不要讓自己被同化。”
“雖然不知道能這樣拖延多久,但是,有多久就堅持多久吧,堅持下去才會有遇見希望的可能性,而我們一起努力的話,說不定能夠遇上奇跡呢?”
青年眼眉彎彎,“我的話,還是很幸運的。”
“什麼幸運啊!”栗色短發的女孩在眼眶打轉的眼淚終於啪嗒啪嗒地掉落,她惡狠狠地大聲道:“你明明就是世界第一的倒黴蛋。”
“欸?糟糕……誌保?小誌保?你不要哭啊。”
看著女孩掉下的眼淚,青年表情再次無措了起來。
他苦惱又著急,然後無奈的將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和女孩對視:
“……心情還是很不好嗎?那要不要哥哥給你哼歌?”
“隻要聽了那首歌,什麼糟糕的事情都不會再害怕了,而且還會有好夢、會感到安心的。”
女孩背靠著玻璃缸,坐在地上抱著腿,悶悶的“嗯”了一聲。
於是,白色的青年用自己那特彆的聲線哼起了小調。
那是個非常特彆的曲子,小調悠長又溫柔,像是國外的搖籃曲,又像是異國的民謠。
安靜的研究室,身不由己的兩人隔著冰冷玻璃,享受著難得的平和。
。
次日。
助手將白色的青年從實驗缸裡帶了出來,並拷在了手術台上。
抽了一整管血,又被注入了一支被女孩悄悄稀釋過的藥劑。
在觀察藥劑效果的過程中,宮野誌保支開了助手,悄悄溜了進來。
她小心翼翼的摸了
() 摸青年冒冷汗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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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著重摸了摸對方的腿,還有對方的右眼。
碰到右眼的瞬間,宮野誌保頓住了,她不可置信的摸又摸,臉色煞白。
右眼已經……
但是、但是腿說不定還有希望……
“小誌保?”
渾渾噩噩的青年睜開眼,他遲鈍的看清了女孩的模樣,下一秒立即努力揚起笑容呼喚。
“……哥哥,你能夠入睡了嗎?”宮野誌保收回手,沉默半晌後這麼問道:“我是說進入‘類冬眠’的狀態,你以往的記錄裡,似乎每次實驗結束後,都會沉睡很久。”
“嗯,大概可以了吧。”
“那就入睡吧,再忍多一小時,就會把你送回營養液裡了,而下次實驗會在很久很久之後的。”
——我會努力拖延時間的。
誌保認真的,努力輕鬆的說道:“我會給你放媽媽的錄音帶的,那樣就會有美夢了吧?”
“我睡著的話,小誌保會寂寞嗎?你不能經常去見明美吧?”青年聲音很低,“如果寂寞了,可以悄悄喊我起來喔,我可以陪陪小誌保再睡回去。”
……不要。
無法逃脫的現實隻會出現讓你難過的東西,我也會做出讓你難過的事情。
所以,哥哥還是逃到美夢裡吧。
我也不會寂寞的。
因為,我每天都可以看見你。
。
隻是。
“對不起……哥哥。”
宮野誌保垂著眼眸,在青年沉睡之後,這麼輕聲喃喃。
雖然被認真的拜托了。
但是,儘量隻對哥哥做實驗這種事——果然不行。
為了明美姐姐,她可以聽犯罪組織的命令,去研發她討厭的藥物。
而為了柊哥哥,她也可以犧牲其他的實驗體,為對方爭取來更長久的美夢。
——她其實不是好孩子。
家人。
隻要還有家人,她就什麼都可以做。
“不過,哥哥大概不知道,組織送過來的實驗體,其實有不少一部分是被組織淘汰的殺手、被組織廢棄的犯罪者。”
“如果迫不得已,我會優先選擇這種人……這是我唯一能夠向你保證的事情了,哥哥。”
女孩抬起頭,神情一片堅定。
她轉身離開實驗室,離開前,還沒忘記將桌麵上的錄音帶放進錄音機裡,並且按下開關,將輕柔的哼唱聲放出來。
。
東京。
警察學校。
……因為沒傷到臟器,鬆田陣平住院快兩周後,就差不多能出院了。
雖然還需要繼續休養,但正常上學——指的是暫時隻上理論課——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他出院了,仍舊打著石膏、感覺自己快在醫院發黴了的萩原也一塊要求出了院。
諸伏景光早強硬的跑了。
() 他回到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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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學校的資料室自然不可能會有公安的機密,這點景光也知道,所以他查的隻是古賀製藥公司爆炸事件的表麵說法,並查詢各種相似的事件,試圖找到細微的線索。
古賀製藥公司在川崎市。
而Hiragi如今記憶的起點,恰好也在川崎市。
那麼。
小時候的Hiragi,說自己記憶的起點在鬆本市……
那是不是指在鬆本市的某家製藥公司呢?
景光不斷的思考著,不斷地查詢著。
但基本線索不足,查來查去,也不會查到太多有用的東西。
最好的辦法,果然還是加入公安。
而為了能順利加入公安、擁有調查那個黑衣組織的權利……
諸伏景光在等待自家幽靈回來的途中,開始不斷給自己加課,試圖以此提高自己畢業後向公安提交申請書時的通過可能性。
不過。
在鬆田和萩原回校後,這倆人,連帶著已經被罵過一次的諸伏、降穀和伊達航,統統被喊到了鬼塚教官的辦公室,然後被暴跳如雷的教官痛批了一頓:
“上次在大晚上把警校的學生喊出去對付便利店的持槍歹徒*1,這次就你們仨人就敢和兩個持槍的暴徒牽製……你們是不是嫌命太長了、迫不及待想要殉職!?適度而行四個字不會寫的話,就給我對著字典抄個八百遍!”
“降穀和伊達!虧我還以為你們倆會穩重一點,居然又明知故犯!”
鬼塚教官這口氣似乎憋了很久,哪怕已經發泄過一次,這回還是罵的厲害。
“沒辦法啊!等我們發現事情和黑|道有關的時候,勝田江已經跑遠了,等我們追上去的時候,他已經在交易現場附近了……我們早就報警了啊,是警察一直沒到,所以我們才不得不行動。”
鬆田沒忍住抗議道:
“不然那個叫勝田江的家夥早就死了,我們總不能見死不救吧!雖然他最後還是死了——可惡,居然還是死了,那個蠢貨。”
“彆頂嘴,這裡就你這混小子膽子最肥!”
鬼塚教官重重的哼了一聲,“總之,幸運的是你們幾個還有點腦子,有記得用口罩把臉遮上,加上你們還沒有從警校畢業,警局裡還沒有你們的信息,有公安幫忙掃尾,倒是不用擔心你們被罪犯認出來滅口。”
“不過懲罰還是免不了的,你們五個,下周前給我交兩千字的檢討上來!”
“什麼!!”鬆田陣平睜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喂!我們可是救了人命的啊!你這家夥是真的不講理啊!”
抗議沒有用,對於自己的學生差點在正式入職前就直接殉職的事非常重視的教官態度很堅定。
……所以該寫的檢討還是得寫。
不僅如此。
數日後,警校整個培訓期隻有那麼兩次的實戰演習——鬆田期待了很久的實戰演習,某三個傷還沒好透的家夥,完全沒法參加。
甚至被教官殘酷的頒發了“人質”角色。
對。
就是最無聊的、在原地乖乖等警校同期們來救的“人質”角色。
而且還是一當就當全班同學演習時的“固定人質”。
鬆田陣平表情臭得不行,他按照扮演“歹徒”的同學的要求,老老實實的蹲在訓練樓的房間裡,臉色就沒有好過,渾身上下更是直接寫滿了無聊兩個字。
諸伏和萩原倒是沒那麼在意,雖然同樣遺憾,但心態放的很穩。
然而——
在某輪演習過程中,諸伏景光的腦海裡,猝不及防的響起了他期盼許久的聲音。
「小景?小景小景小景——終於找到你了!我在課室找了你們好久,我回來了喔!」
「嗯?你們在模擬演習嗎?」
“人質”幾乎是瞬間就睜圓了漂亮的藍色貓貓眼。
他張了張嘴,呼吸凝滯,接著在回神後猛地站起身。
……緊接著被前來救援的“警察”,準確說是想要靠槍斃“人質”身後的“歹徒”強行救人的同期們給斃了。
顏料彈“啪”的打在他胸口,無情宣告著這次演習的“警察方”的失敗。
在模擬演習中被分到警察角色的同期頓時發出淒厲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諸伏——!!你乾嘛突然站起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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