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歲的指尖針紮似地蜷了一下。
她像是有點沒了解鐘強的邏輯:“人、人死在了這裡,不用賠錢嗎?”
“和我們沒關係的事情,乾嘛要當這個冤大頭?”
方如琴看著她茫然的表情,就知道她完全不懂這裡的道道,“你還小,不懂。她這就是敲詐,要是被她敲詐成功了,以後其他人有樣學樣,我們難道還真就一個個發錢不成?”
“你以為她是真的心疼她老公嗎?”
“家裡死個人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大不了的,能用他的死撈點好處才是真的。”
她語氣裡帶笑,眼神卻冷而輕蔑。
“這種人,我見多了。”
林歲抿了下唇,說:“那也不能——”
“那也不能這樣啊。”
鐘堯先一步開口。
他移開看向那女人的目光,嘀咕道,“她這麼做,多丟臉啊。”
林歲有點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丟臉?”
“你看這大庭廣眾之下,所有人都在圍觀,不丟臉嗎?”
鐘堯說,“就算是為了要錢?這也太不體麵了吧。”
“沒素質的人是這樣的。”
鐘強的語氣老練,“讓你們見見也好。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因為的鐘強示意,林歲看著那位女人被保安拖去了更遠的地方,沒再礙眼,也沒再影響鐘總的心情。
他們一行人繼續往寫字樓裡走。
“鐘總好!”
“鐘太太好!”
“少爺、小姐們好!”
大約是助理提前通報了消息,全公司的員工站成兩排,中氣十足地向他們問好,一副十分歡迎蒞臨指導的樣子。
透明玻璃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關閉。
屋內打著恒溫的空調,仿佛外麵那個刮著風的寒冷世界已經和他們無關。
林歲的手卻還是冷的。
她對於參觀公司毫無興趣。鐘強和方如琴或許會享受這種萬人景仰的感覺,她隻覺得打工人無端被拉出來歡迎領導真是增加工作量。
她跟著他們走近電梯,在踏入前卻往後退了一步。
“你們先去吧。我去上個洗手間。”
沒等其他人反應過來,電梯門緩緩關閉上。
鐘意看著她背影消失在視線裡,瞳孔陡然放大,平靜了一天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瞬波動。
叮。
電梯門在五樓打開。
鐘意剛想出去,卻被方如琴攔下,“小意。去找一下心心。”
“她第一次來,不認識路。”
“彆讓她走丟了。”
—
林歲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了出去。
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了。
她四處張望了下,去找剛剛趕人的保安:“之前那個女人,你們把她趕到哪兒去了?”
保安看著她剛剛和鐘強一起進來,知道她是鐘家千金之一,還以為是鐘強派她來問的,滿臉堆著笑:“放心,王助說鐘總不想看到她,我們當然知道分寸,已經趕到那邊街上,短時間內不會再回來了。”
林歲立刻快步奔了過去。
她今天穿了一雙有高跟的新皮鞋,尺碼偏小,有點磨腳,走的時候還好,跑起來的時候簡直鑽骨的疼。
林歲倒吸一口冷氣,忍著疼繼續往街上跑。
這邊是繁華的購物街,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
根本沒有那個女人的影子。
她應該走了。
林歲站在街邊,寒風吹得她臉和心臟都抽疼。
有必要嗎?
她想。你也不知道原委。你也不一定能幫上忙。就算找到她又怎麼樣呢?
這個念頭隻出現了一秒。下一秒,林歲繼續沿著街道跑了起來。
寒風灌入喉嚨,她跑得喉管裡都是一股鐵鏽血味。
林歲一路跑到街道尾,終於在一個沒什麼人的垃圾桶旁看到了那個女人。
大概是被趕走的時候掙紮了一下,她的頭發和衣服都亂糟糟的,跪在垃圾桶旁邊捂著臉哭,還真的像個精神錯亂的瘋子。
街上依舊人來人往,隻是沒人會去問她怎麼了。
她在熱鬨的街上,活得像在單人世界。
沒素質。
林歲苦笑了下。
當一個人連生存都艱難的時候,誰還會在乎素質問題。
“沒有用的。”
林歲走近她,開口道,“隻在他們公司門口喊是最無濟於事的方法,完全威脅不了他們。”
那女人猝然抬頭,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欣喜若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也知道?!你知道是不是!!”
然而下一秒,她又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
林歲今天化了妝,穿了裙子,看起來不像是十七歲的高中生,但依舊能看出她很年輕。
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姑娘,能做什麼?
她的表情變得不信任:“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我是來幫你的人。”
林歲從包裡翻出手機,說,“我的時間不多。如果你還願意相信我,告訴我你的號碼,我之後會聯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