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次一樣。
他的情緒來得太快去得也太快,這句抱怨也隻像是隨口說出,並沒有真正的感到生氣,反而在他看來隻是姐弟之間的打打鬨鬨。
所以在顧柒答應給他買一中食堂最出名的雞腿之後,薑樂川又重新恢複出喜笑顏開的模樣,甚至開始規劃起來下午要怎麼比賽才能保持絕對的優勢。
薑樂川的手還搭在他肩膀上,沒有任何要移開的意思。
沐原微皺眉頭想要避開,薑樂川卻根本沒意識到,反而更加用力摟住了他。
在薑樂川看來,這種略顯親近的行為很正常。
畢竟每次和隊友一起偷吃夜宵被徐言躍發現受到責罰,繞著操場跑完幾十圈之後,他們都是一整個隊伍這樣互相攙扶著回宿舍的。
可沐原卻覺得很彆扭。
他不適應和任何人有這樣的接觸,可薑樂川力氣實在太大,這裡距離食堂步行隻剩下三分鐘的距離。
算了……
忍忍吧。
*
食堂。
三人端著餐盤坐在了靠角落的位置。
顧柒習慣性地伸出筷子想要幫沐原將菜格裡的香菜挑出,卻又有些頓住。
她抿了抿唇,還是抽出一張紙墊在桌子上,把剛挑出來的香菜放了上去。
習慣了。
薑樂川有些驚訝問道:“你不吃香菜嗎?我們都不吃,果然是一家人!”
他說著也伸出筷子,也立刻加入,一起把沐原餐盤裡的香菜都挑了出來,得意洋洋道:“好了,可以吃了。”
說完,他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顧柒麵前的餐盤裡搶走了一塊排骨,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低下頭吃飯。
顧柒有些無奈看了薑樂川一眼,也不可能因為這一塊排骨訓斥他,隻是低下頭在自己麵前剩下的排骨裡挑了一塊最大的夾起,然後放到了沐原麵前,道:“你也吃。”
沐原微微怔住。
他前天還想著要怎樣拿那些玩具去主動和姐姐示好,姐姐卻又變得和以前一樣了。
姐姐依舊還記著他的喜好,還是會幫他挑最討厭的香菜,這種下意識的行為與細節,在此刻終於給沐原吃下了最後的那顆定心丸。
姐姐來參加他學校的運動會,給薑樂川準備的物品也會給他準備,就連被薑樂川搶走的排骨也同樣會給他。
顧柒對他和以前一樣,他和薑樂川在姐姐心目中的地位也一樣……至少不會差太多。
心臟處緊縮的感覺漸漸平緩。
是……徹底失而複得的感覺。
薑樂川也幫他挑了香菜。
好像也不算太討厭。
不——
他收回以上想法,他們倆都很煩。
當下午的三人四足比賽開始,顧柒和薑樂川一左一右把他直接架了起來,三人一起奮力前行的時候,整個操場圍觀的同學們都發出了爆笑聲。
沐原看著自己雖然和他們綁在一起但卻略懸空的腳,這場比賽前行完全不需要他發任何力,隻能感受到自己胃裡的一陣翻江倒海。
左邊是顧柒安慰他:“堅持一下!”
右邊是薑樂川得意洋洋:“我就說這個方法好吧!看!他們都被我們甩在後麵了!”
感覺到了還有很多人在拿手機正在拍他們。
沐原垂著腦袋顯然覺得這個時候在鏡頭裡露臉是一件很丟人的事情,他的唇角瘋狂抽搐,在心裡默念:冷靜、冷靜。
這要怎麼冷靜啊!
沐原很無語。
但是當他們以絕對優勢獲得了三人四足第一名的時候,周圍再次響起熱烈掌聲,薑樂川和顧柒一人拉起他一隻手歡呼的時候,腳終於落地,他也配合地把手舉高。
算了……
最後贏了就行。
最後,如同他們計劃的那樣,在參加了無數項目之後,他們以絕對優勢拿下了今天的第一。
三人擠在那本來隻該站一個人的屬於第一名的頒獎台上,每個人脖子上都掛上了金牌,還有一個巨大的獎杯。
而沐原的手上還提著一個電腦包,裡麵裝著一台嶄新的筆記本電腦,也是他們拚搏的“目標”。
校長親自來和他們合影,在看見運動會的第一名居然也是年級的第一名時愣住,七十歲的老頭笑得合不攏嘴,拿著話筒一個勁誇沐原簡直是“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好學生,就是帝都一中的驕傲!
頒完獎之後,主任在台上做今日總結發言。
然後——
薑樂川又以他那悍/匪一般的社交能力和校長嘮起來了,兩個人在一起隻有一件事——
那就是一個勁一起誇讚沐原。
校長:“家裡培養得好!”
薑樂川:“哪裡哪裡!是學校教得好!”
顧柒&沐原:“……”
受不了一點。
兩個人再次對視,隻是這次眼底不再是無奈,而是有點習慣了的麻木。
校長又突然注意到了顧柒,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仔細看了幾秒之後頓時睜大了眼睛,道:“你是……你是前幾年高考成績特彆好的那個!薑……薑……”
“薑柒。”顧柒接過校長的話,自然也懶得給他解釋改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隻是朝他禮貌露出笑容。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校長的眼睛這輩子沒瞪那麼大過,很顯然他這個年紀不怎麼上網,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知道當年高考學校“爆冷”從普通班進省前十的學生,居然和他們學校現在的王牌永遠年級第一的沐原是一家人!
“原來你當年也不是超常發揮,是家族基因,就是智商高啊。”校長說著笑得褶子都快出來了,他又看向了薑樂川,關心道:“你們是一家人,那你一看你也聰明,肯定也是我們一中的吧!哪一屆的?高考成績怎麼樣?”
薑樂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我是想上一中來著,不過沒考上。”
校長臉上立刻露出了一抹詫異,道:“怎麼會呢?你們不是一家人嗎?弟弟姐姐都這麼優秀,你怎麼可能考得不好?”
薑樂川的笑容略有些僵硬在臉上。
他向來沒心沒肺,唯一敏感的地方就是偶爾學習成績上會被拿來對比。
他知道自己沒那麼優秀,初中又正是叛逆期的時候,更是沒怎麼聽過課,中考隻是勉勉強強去所普高,屬於家裡塞錢都很難進一中的那種,更重要的是他當時對學習沒有任何欲望,根本也不想來。
所以爸媽也沒強迫他,而是讓他讀了個距離家最近的普高。
顧柒看出了薑樂川的失落,她立刻朝校長微笑,道:“您可能不太了解,他是表演生,和我們這種純文化課生有點不一樣,而且他是三年前帝都藝考表演專業的省考第一,很厲害的。”
沐原也在旁邊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校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表示自己明白:“我懂,這個叫術業有專攻!果然還是家裡都教得好啊,各個都這麼優秀。”
校長又喜笑顏開問顧柒:“你當時班主任是哪個來著?今天看見嗎?還能認得出你不?”
顧柒則是道:“他應該不在學校工作了。”
帝都一中的教師變動很少,向來隻有彆的學校的老師擠破頭想進一中,倒是很少有離職的。
於是校長更加奇怪了,問道:“哪位啊?”
當顧柒說出那個名字之後,校長才恍然大悟,道:“哦,那位啊,那是出國了。”
校長臉上笑容再次淡下,他搖了搖頭,情緒也低落了許多,長歎一口氣,才繼續說道:“你們班當時出了那種事……你班主任他太自責了,覺得自己不配為人師長,後來就辭職了。”
顧柒也沒說反駁的話,隻是一如既往保持微笑。
沐原微皺了皺眉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感覺姐姐有點不太開心。
於是沐原開口道:“我累了,能回去了嗎?”
校長愣了一下,連忙答應,說讓他們早點回去休息。
三人朝學校後門的方向走去,準備提前開溜。
但路上,薑樂川奇怪問道:“校長剛剛什麼意思?你們班當時出什麼事了?”
怎麼還鬨到需要班主任辭職“謝罪”的程度了?
顧柒抬頭看向教學樓的方向,淡淡回答:“當時,有一個女生自殺了。”
薑樂川瞪大眼睛,感到太過震驚問道:“為什麼?你和那個女生關係好嗎?”
“不太熟。”顧柒這樣回答,頓了幾秒卻又補充了一句:“勉強能算朋友吧。”
畢竟她們說話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但她們通過一些“信”,以各種各樣的方式。
“這樣啊。”薑樂川臉上流露出可惜的神色,卻又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會自殺啊?是因為學習壓力太大了嗎?還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了?”
“問這麼多乾什麼?”顧柒拍了拍薑樂川的腦袋,加快步伐道:“走吧,吃飯去了。”
“我就是隨便問問嘛!你下手輕一點啊!”薑樂川捂著後腦勺哀嚎道,然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也一巴掌拍在了沐原腦袋上。
薑樂川撒開腿就跑,還繼續發揚光大顧柒那套“神奇理論”:“你要怪就怪姐!她打她弟弟!我也得打我弟弟!”
沐原:“……”
他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