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現場有一條地縫。
薑樂川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尷尬。
太特麼尷尬了。
如果再給薑樂川一次機會, 他一定不會穿皮鞋,而是要穿一雙防滑的運動鞋!
但人生沒有後悔藥。
薑樂川隻能坐在地上,伸手就要去扒拉一旁看熱鬨看得最開心的聞人景的腿。
笑什麼笑?一起丟人!
顧柒:“……”
好丟人真的好丟人。
尤其是感受到周圍困惑看過來的無數道視線,顧柒還是隻能先製止了薑樂川“惱羞成怒”的行為, 扶著他的胳膊道:“你先起來吧。”
薑樂川:“……”
他狠狠瞪了聞人景一眼, 才在姐姐的攙扶下不滿地起身。
然而剛站——
不, 還沒站起來。
薑樂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蹲了下去。
從一字馬橫跨在顧柒和江逢之中間, 變成了蹲在他們中間。
顧柒:“……”
這又是在鬨哪一出?
薑樂川的手改為緊緊抓著顧柒的腳腕, 臉瞬間紅得像一隻大閘蟹。
他結結巴巴道:“你們、你們先走吧!我……我肚子痛!我休息一會!”
誰肚子痛會蹲在彆人家宴會大廳休息?
而且說著讓他們都走, 緊抓著顧柒的腿不放又是幾個意思啊!
江逢之倒是很客氣, 連忙道:“我去喊醫生過來。”
薑樂川卻又大喊:“啊……不用!不用管我!”
他說這話時整個人蹲在地上,上半身與大腿完全貼合。
顧柒沉默了幾秒,終於看明白了。
她看了一眼聞人景的西裝,再次伸手, 道:“外套。”
聞人景:“……?”
聞人景原本還沒看明白發生了什麼,在顧柒問他要外套之後瞬間便懂了。
男人唇角微微抽搐, 很明顯是想笑卻又根本憋不住, 極力忍著。
顧柒將外套丟給了薑樂川,道:“搭在手上應該能擋住。”
薑樂川:“……QAQ。”
果然, 被姐姐看出來了啊。
薑樂川用胳膊搭著聞人景的西裝外套,擋住了自己的身前。
可惡。
這西裝褲質量怎麼會那麼差!
薑樂川臉色臭的如同鍋底。
與之相反的是聞人景臉上笑開了花。
顧柒拍了拍聞人景的胳膊,想要製止他繼續嘲笑薑樂川的行為,否則以薑樂川這脆弱的自尊心,今天半夜三點他想起這事都在被子裡躲著哭。
顧柒完全無視了還站在她和薑樂川麵前的江逢之,直接看向聞人景道:“走吧。”
反正聞人景想看得熱鬨已經結束了,他現在甚至可能更想看薑樂川的笑話,再待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
聞人景也沒有強留在這裡的意思, 直接點頭,朝江逢之露出極度禮貌又客氣的笑容:“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這種場麵話薑樂川不會說,顧柒懶得說,就隻能交給聞人景了。
客氣這麼一句的事情,說完就該走了。
可在他們要離開時,江逢之卻突然喊道:“顧柒,我們能單獨談談嗎?”
顧柒看向江逢之,有些許警惕問道:“你想做什麼?”
江逢之那張向來儒雅淡漠的麵龐上,因為聽見顧柒這句話露出了一絲裂痕,他有些嘲諷垂下眸子,道:“對於我,你已經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嗎?”
顧柒的聲音淡漠:“我更希望我從來沒有信任過你。”
曾經誤以為江逢之好人,完全信任依賴他,現在的顧柒回想起來,隻覺得可笑。
但要說恨嗎?
那倒也不至於。
江逢之是抱著那樣作弄的心思靠近她,和她演了那麼多場戲,給她編織了無數美夢。
哪怕他從頭到尾,對於她全都是謊言欺騙,但可悲的是——
這也是她在江家受到的唯一的關心與溫暖,哪怕它是假的。
她的確是靠著江逢之給她描述的未來,那一次次細節的關心與照顧,才在那些痛苦的日子裡,有了那麼一絲的開心。
如果江逢之沒有出現過,她的生活隻會更加絕望,隻是給過希望再讓一切破碎,又顯得更加殘忍。
江逢之眼底飛快閃過一抹讓人看不透的情緒,他又道:“原來你已經這麼討厭我了,我隻是想告訴你,當初和你有關的東西我都收起來了,你需要帶走它們嗎?”
薑樂川直接搶答,他直接道:“姐你缺什麼和我說,我給你買就是了。”
言下之意,沒有必要再跟著江逢之去拿從前的什麼東西。
而顧柒卻看向聞人景,道:“是有很重要的東西,你先帶他上車,我等會過來。”
聞人景自然是尊重顧柒的想法,他單手搭住薑樂川的脖子,道:“走了。”
薑樂川不願意,他也想跟著姐姐,以免江家人再欺負姐姐。
然後——
聞人景一把從他手上搶走西裝外套。
聞人景抓著一邊往外拽,薑樂川抓著另一邊拚命擋在自己身前,聞人景拉著薑樂川,就像拉著一隻暴躁的哈士奇,硬是給他拽出去了。
沈安然站在他們身後,全程看完這場荒謬的互動,卻又發現自己根本插不上一句話,隻能看著顧柒和江逢之離去的背影。
江逢之甚至沒有注意到她,連讓傭人帶她去換身衣服這種基本禮節都沒有,他的目光是完完全全在顧柒一個人身上的。
那明明是她的男主角。
*
江家。
顧柒站在江逢之的書房門外,平靜看著他進去尋找原本屬於她的東西。
在入門處,最顯眼的位置,掛著一條熟悉至極的藍色圍巾。
顧柒自然認得它。
那是她曾經親手為江逢之織的。
樣式老舊,做工粗糙,和旁邊掛著的奢侈品牌大衣格格不入。
江逢之打開了保險櫃,從裡麵拿出了一個箱子,走到了顧柒的麵前。
他問她:“要進來坐下,慢慢挑選嗎?”
顧柒則是直接道:“不用,我很清楚我要來拿什麼。”
她直接打開了盒子。
在裡麵找到了一張白色的被卷起來的畫紙。
顧柒打開,看見上麵的簡筆畫,唇角才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
這是薑樂川曾經畫的,在過年見麵時,小心翼翼塞到她手裡的全家福。
幼稚的畫技,但是用上了最鮮豔的色彩,並且他很努力把姐姐畫的最漂亮。
顧柒看向江逢之,也和他客氣了兩句:“非常感謝,我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了,其餘的隨便怎麼處理。”
“……顧柒。”江逢之有些無奈看她,問道:“你一定要用這樣的語氣和我說話嗎?”
顧柒將這幅畫細細卷好,回應道:“你很清楚,我根本就不想和你說話。”
不是什麼語氣的問題,是根本就不想有任何的交流。
江逢之深呼吸一口氣,平穩情緒,道:“這裡麵的,和我們有關的一切,你全都不要了嗎?”
這個箱子裡,有很多他曾經送給她的東西。
他知道關於這一切,她都有小心翼翼的珍藏。
“我要這些做什麼?反反複複提醒自己,當年能被你精湛演技欺騙有多麼愚蠢嗎?”對於江逢之這樣看似溫柔實則淡漠的人,顧柒實在無法理解他今天為什麼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在意識到自己的語氣似乎也有些激動,情緒也受到了影響,顧柒也在最短的時間冷靜了下來,轉而嘲諷江逢之:“江少爺,您這樣愛好表演,是也有來娛樂圈的打算嗎?”
“如果我說,當初不完全是假的。”江逢之的聲音不知為何似乎都變得落寞了起來,他看向顧柒,那雙向來似乎對所有人都溫和的眸底有些許說不出道不明的悲哀,也或許是他這麼多年,第一次想要和一個人坦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