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元不知道的是,在她們一行人走後沒多久,淮陽本地的落榜考生緩過勁兒來以後,紛紛質疑許清元等五位女考生的考試資格,一幫子文人圍在淮陽縣衙門口喧鬨不停。
說起來也算是有身份的人,縣令也不好對他們動粗,硬是乾等到學政下了正式的教令,才趕緊張貼在縣衙外,以平眾怒。
這教令主要內容是說,考慮到女子科舉剛開設不多久,參考殊為不易,為了給朝廷培養更多的優秀人才,特意放寬女子參考的要求,隻要符合五童互結或有廩生認保其中一項便可。
落榜考生見上麵蓋了府衙、學政的官印,這才猶有不平地各自散去。
而這個消息許清元還是到了府城重胥後才知道的。
重胥府比淮陽熱鬨繁華許多,街上往來行人穿金戴銀,文人雅士也不少,她們一路走來,就見到過幾個茶館正在舉行文會。
平時可能不會這麼誇張,但是畢竟臨近府試之期,文人聚集,文學氛圍十分濃鬱。
而當三人看到那則公告時,都發自內心地笑了。
大人物的一舉一動,真是影響了千千萬萬人,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想要成為人上人,她們也沒什麼不同。
府城的風氣明顯比鄉下好一些,除了她們三個,還有六七個女考生也準備參加府試,她們都投宿在一家叫天雅樓的客棧,客棧老板也是位女性,為人豪爽大方,每年都會在住宿費上給女學生優惠。
不過到這一步,大家身上都不算富裕,尤其是許清元為了寄信花出去大筆銀子,若如以往花用肯定挨不到考試那一日,她隻能儘量節衣縮食,一頓飯分成兩頓吃。
這麼十個女孩子住在一起,大家又都是讀書人,便也玩出許多風雅的事情來,一點也不比男人那邊的文會差,尤其是今年有了許清元這個縣案首在,她們便也學著辦一些詩會,將大家的作品抄錄出來,製成冊子,也不圖往外賣,自己抄上幾本,到時候用來送人也不錯。
許清元隻偶爾參加了一兩次,大部分時間都在加緊複習、備考,艾春菲小小年紀沒見過世麵,難免心定不下來,許清元和晉晴波兩人硬是按住了她幾次,讓她好好在房裡複習,她才逐漸安分下來。
不過在府城要呆上一個多月,天天悶在屋裡也不現實,許清元給自己留出了放鬆休息的時間,大概是晚飯過後,她就會去街上逛逛,後來晉晴波和艾春菲也加入了她的行列。
“許姐姐,明日咱們去拜見張秀才,要不要買點禮品呀?”艾春菲邊逛邊問。
張秀才是常住府城的一位女秀才,往年也常常為其他女學生作保,她們去求此人最為穩妥。
“嗯,不知道張秀才是什麼性子,要不然就稍微買點禮品?也彆忘了帶點錢,做好兩手準備。”許清元摸摸下巴,猶豫道。
“那買什麼?”艾春菲問。
“嗯……”許清元一時也拿不定主意,隻好道:“逛逛再說吧。”
三人逛了半個時辰,挑挑揀揀,最終決定還是買文房四寶最中規中矩不會出錯。
來到府城最大的一間書店問了問,稍好一點的貨都讓三人肉疼的不行,隻好含淚退出。
經過多番打聽,幾人了解到有家叫榮祥齋的店裡賣的東西好用不貴,性價比很高,她們繞了一段路才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找到這家店,可惜還沒等幾人進去,就看到了一副令人意外的狀況。
此時天色昏黑,住戶屋簷下零零星星亮著幾盞燈籠,暗色的角落裡,兩個高大的身影正對著另一個矮小的身影指劃著,兩人的聲音並沒有刻意放低。
“大哥,你看這個結巴居然還敢來考府試,真是笑掉大牙。”
“哼,小雜/種,儘給大少爺添堵,蔣家怎麼會有你這麼個丟人的東西,跟你娘一樣,呸。”
受辱之人似乎十分激憤,說話也確實是結巴的。
“我……我……娘……是……是蔣家……大小……小姐,你……你怎……怎麼敢……這……麼……”
對麵兩人似乎連聽下去的耐性都沒有,一邊嘲笑一邊居然上手毆打起來。
“閉上你的臭嘴,咱們蔣家才沒有這麼下賤的大小姐,不要臉跟男人私奔,下堂後又腆著臉回娘家求收留,還帶著夫家都不願意要的小結巴,一家子喪門星,晦氣!”
許清元和晉晴波皺眉對視一眼,不約而同把艾春菲的耳朵眼睛捂上了。
那邊的欺淩還沒有結束。
“我……娘……不……不是……”那人本來就結巴,挨著打說話更不成語句了,但他還是倔強地反駁道:“不……不……下……啊……賤……我們不是……掃……掃把星……”
可換來的卻是更加沉痛的毆打,許清元聽著那聲音都覺得疼,她隻怕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
恰好遠處路口閃過幾位巡街衙役的身影,許清元靈機一動,大喊一聲,佯裝哭腔道:“來人啊,救命啊,這裡有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