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是北邑省籍貫, 學生也是。”許清元搖搖頭,抿著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樣子。
董翰林更加誇張,捶胸頓足道:“哎!雖然與你父親是同案, 但我連他的籍貫都忘得一乾二淨,惹出這樁無妄之災, 也連累你受過。”
許清元忙搖頭,表情懇切,眼中含淚道:“這怎麼能怪大人,誰又能預料到天下會有這種巧合?”
兩人臉上儘是委屈, 懊悔, 交流和互動都不像彼此認識的樣子。一牆之隔的暗室中, 黃嘉年將兩人的言談反應儘收眼底。
靜靜看完兩人會麵的全部過程,許清元兩人被分彆帶走,下屬趕來回稟,黃嘉年得知另一條消息。
“盧稷已被逮捕在案。”
黃嘉年沒有太多猶豫,直接道:“將他和尹維帶過來。”
“是。”下屬應答, 立即著手去辦。
董翰林被帶回歇處,他唉聲歎氣地稍稍吃了點飯食, 隨後便胃口不佳地躺在床榻上,和衣而臥, 仿佛已經沉沉睡去。
許久之後, 他悄悄伸出手, 隱蔽地抹去額頭上的細汗。
而許清元被帶回秘宅後,也在心中惴惴地想著:我演的還算自然吧?會不會有點用力過猛……
想也知道, 犯罪嫌疑人私下會麵,還是在古代,被監視監聽是大概率事件。她看董翰林演的那麼起勁, 自己怎麼好不配合,再說兩人確實委屈,感情和陳述毫不摻假,看起來就很可信。
與此同時,汀州通判府的門口有四位士兵日夜輪替看守,街前也增派上好幾支巡邏隊伍,許長海一家所有人被困在府中,不允許擅自進出。
府中側廳裡,月英坐在凳子上向許長海彙報家中短缺的物資和不便之處,許長海聽得很認真,而站在一邊的梅香卻羞愧地不敢抬頭。
都是她女兒惹出來的禍事,才讓一家人落到如此境地,也讓她的處境愈發艱難,不僅要忍受下人意有所指的嘲諷,還要絞儘腦汁地挽回自己在許長海心中的地位,事到如今,她止不住地擔心自己會被發賣出去,日夜煎熬不已。
她無法停止自己對女兒的埋怨,怨她放棄本該安穩平淡的日子,怨她非要拋頭露麵去趕考,怨她惹上官司,更怨她讓自己陷入尷尬境地。
如果能像月英一樣有個兒子就好了,這樣就算以後府中有正牌夫人她也不會再整日惴惴不安,擔驚受怕的。梅香心中想。
那邊聽完月英的話,許長海道:“眼下節省些過吧,對下人多加安撫,現在內宅更不能出事。”
他看向門外的天空,默默計算著日子。
皇帝不可能讓人無限期地查驗下去,而這個時限跟案子的重要程度一般是呈反比的。距離他們一家被禁足已經有一段時日,說不定本案近期就會出現結果。
許長海明白自己和女兒都是無辜的,但卻沒有天真地認為自己可以理所當然地脫罪,還是要看許清元怎麼說,一定不要出現差池,否則整個許家都會萬劫不複。
另一邊,黃嘉年的下屬將盧稷抓獲的時候,盧稷嘴裡吵嚷著:“你敢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北邑省鄉試解元,快放手!”
可是無論他怎麼宣揚自己的身份,甚至搬出父親的名頭來,對方似乎都不為所動,隻管手腳麻利、動作粗暴地用布遮住他的眼睛,然後用繩子反捆住他的雙手,如同扛麻袋一般把他帶走。
不知過了多久,盧稷感覺自己被扔在了堅硬的地麵上。他忍不住痛呼一聲。
察覺到雙手被人解開,盧稷忙摘下眼睛上的布條,他起身環顧四周,這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堂屋,陳列著桌椅案幾等物,屋中空無一人。
他用儘辦法想要逃脫出去,可這裡的門窗似乎都被釘死,任他再喊叫也沒有任何人搭理。被晾了半晌後,他開始感到害怕,認為自己已遭歹徒綁架,麵臨著被撕票生命危險,心中惶惶不安。
不知過去多久,屋前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一位身形佝僂的老年人被推進來,隨即門立刻被重新鎖好。
待盧稷看清來人的樣貌後,他驚喜地喊道:“尹伯伯!”
來人正是歸鶴先生尹維,他差點被這一聲氣出心臟病,硬著頭皮開始演戲:“盧公子,我是鄉試考官,你該與其他學生一般叫我老師。”
盧稷哀歎一聲:“都這個時候了,還顧忌什麼避嫌的事,咱們是不是被綁架了啊?”
說完這句話,盧稷看到尹維表情扭曲地看著他,眼神裡全是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