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沒有丟。
這一路風風雨雨,宋小河憑借著一腔莽撞跑來了這裡,被嘲笑,被看不起,被算了一卦死劫。
找到這把劍,也算是給她心理上一個巨大的慰藉,不至於落得兩手空空。
沈溪山沒空看她抱著劍傻笑,衝她擺了下手,“跟緊我。”
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那道雷的動靜太大,絕對會將夢魔給引來,必須快點離開。
“蘇暮臨在哪?”宋小河跟著他的腳步,忽而說道:“沈策,你快找找他。”
沈溪山佯裝聽不見。
幫她找了劍,還要找人?
拿他當什麼使喚呢。
宋小河卻是個不安分的,上前兩步拽了拽他的衣袖,“沈策……”
沈溪山不耐煩,剛想甩開她的手讓她安靜點,卻忽而聽得利風襲來!他手腕一轉,幾乎是下意識地扣住宋小河的手腕,將她猛地向前一拉。
下一瞬,白光所化的利箭就貼著宋小河的後腦勺而過,削下幾縷碎發。
宋小河踉蹌了幾步,攀著沈溪山的胳膊堪堪站穩,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轉頭,就看見白絨站在前方不遠處,手掌中跳躍著白色的光芒。
她在雷降時用法訣保護了自己,是以看起來並未受傷狼狽,但她手下有不少人被雷炸得倒地不起,受了內傷。
這都是他們輕視麵前這個人族少女的後果。
妖族沒有人界那麼多條條框框的規矩,想來信奉著有仇必報,有恩看心情報的行事準則,況且這裡又是不屬於人界境內的酆都鬼蜮,更加沒有任何規矩約束白絨。
憤怒之下,她便對宋小河下了殺手。
幾支白色光芒化作的箭飛刺而來,直奔宋小河的命脈之處。
她下意識舉起了握著劍的手,做出防禦的姿態。
隨後就聽得耳邊響起劍出鞘的聲音,恍然間,宋小河看見身旁的人將朝聲拔出,鋒利的劍刃在微弱的光芒下泛著森冷的光,發出嗡嗡爭鳴。
沈溪山抽劍的動作熟練而自然,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夾了一張符籙,朝劍刃上一抹,細微的金光頓時自劍刃溢出。
他持劍,擋下幾個飛來的白箭,劍刃發出尖銳的聲響。
妖風撲麵而來,吹鼓衣袍,掀飛長發,給沈溪山的眉目染上幾分肅殺之氣。
宋小河往後挪了兩步,站在了他身後的位置。
她的目光怔然,有些呆了。
不知為何,她從後麵看去,沈策持劍的身影竟然讓她產生了一種與小師弟相像的錯覺。
“滾開!你還有用,我暫時不殺你。”白絨凶戾地盯著沈溪山,雙手開始變幻成利爪,頭頂生出一雙兔耳,慢慢變化出妖族的樣子來。
沈溪山冷眸一抬,“恕難從命。”
朝聲爭鳴作響,金光覆滿劍刃,在周身形成了一股無形劍氣。
宋小河感覺到了。她抬起手,去觸摸周圍飄蕩的微風,風中滿含殺氣,是朝聲在警告對方。
但是太微弱了,這點劍氣完全不能震懾白絨。
她想起小師弟的劍氣。
小師弟在仙盟之內鮮少出劍,讓宋小河撞上的機會則更是稀少,偶有那麼一次她幸運地撞上小師弟出劍。
劍氣震蕩,直衝雲霄,方圓十幾丈的人皆能感受到朝聲散發的,無比強勢的劍意。
宋小河拔出自己的木劍,突然上前一大步,伸手將他擋在身後,說道:“你退後,讓我來對付她!”
沈溪山疑惑地看她一眼,“還沒到子時,不必這般迫不及待出來找死。”
宋小河道:“你不用管,待會兒我與她動起手來,你隻管跑就是。”
大有一副舍生取義的氣勢。
“那你是打算再召一道雷,徹底把自己炸死嗎?”沈溪山問。
宋小河倒沒有這個打算。
玉葫蘆裡的雷,用一點少一點,能不用宋小河就省著,方才在山洞裡就是省了一下,結果讓蘇暮臨把她耳朵給炸聾了。
沈策也受了傷,再與這妖怪鬥下去,即便是險勝也得不償失。
但是,她手裡還有幾張隱息符和瞬息千裡,打不過,可以跑嘛。
然而這邊兩人還沒說兩句,那邊的白絨卻已不耐煩,催動妖力化作光影朝宋小河攻擊。
宋小河躲得非常快,整個人靈活地往地上一滾,站起來的時候才想起來她躲開之後,那攻擊就奔著沈策去了。
方才還大義凜然地要保護沈溪山的宋小河心虛地看他一眼。
幸而沈溪山壓根就不信任她的能耐,一直戒備著,妖力打來的瞬間,他就祭出符籙化作光盾抵擋。
擋了攻擊之後,沈溪山卻突然就將劍氣收斂起來,唇角勾出個笑。
笑裡帶著怒意,眼眸冰冷的很,“早知道這麼麻煩,該讓你們死在鬼蜮外才對的。”
白絨怒道:“狂妄的小子,既然你不肯讓開,那便跟她一起死!”
沈溪山懶聲道:“彆著急啊白司長,棘手的可不是我,你且先回頭看看。”
忽而一陣陰風襲來,周圍的溫度猛然下跌,凜冽的氣息直往毛孔裡鑽,宋小河本能地打了個寒顫。
她順著沈溪山所說的方向看去,就見十幾丈之遠的地方,站著一個人。
烏雲散開,赤色的月亮散發出幽幽光芒,月下的曠野上,立著一個高挑的男子。
他長發散著,身上的衣袍鬆垮,麵無表情,看起來像個木偶。
隻是他的右臂抱著個人,那人整個被他卡在臂彎裡,頭垂在下麵,像個麵條似的掛著。
宋小河眼神不好,看得不大清楚,但勉強能認出來那衣裳是蘇暮臨穿的。
蘇暮臨約莫也讓那道雷給炸暈了,不知怎麼讓這男子給撿到,揪在手上。
他就這麼站著不動,一雙藍眼睛無神地看著這邊,渾身環繞著陰森詭異的氣息,邪氣衝天。